第39章 伪星降临（1/2）

星弥是被某种节律性的脉动唤醒的。

那脉动来自四面八方——头顶的岩壁，脚下的金属格栅，甚至空气中悬浮的尘埃，都在随着一个统一的频率微微震颤。每一次震颤都让她的骨骼发麻，耳膜深处持续回荡着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型机械在远方全功率运转的余波。

她花了三秒钟确认自己还活着。

身体蜷缩在逃生通道一处相对平整的转折平台上，身下垫着不知何时从背包滑出的防水斗篷。左肩传来清晰的钝痛——应该是被冲击波抛飞时撞到了岩壁。额角有温热的液体流过脸颊，带着铁锈味，但不严重。

更糟糕的是精神层面的感受。

璇光·星见自毁前最后的那道光芒，仿佛烙印般刻在她的视网膜深处。闭上眼，银蓝色的星辰光点仍在黑暗中缓缓旋转，温柔而决绝。胸口像压着一块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某种类似悲伤、却又比悲伤更复杂的情绪——那是星光之力对同族存在消亡的本能共鸣，混杂着对六百年孤独守望最终以这种方式终结的震撼与茫然。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坐起身。

逃生通道内部比预想的要完好。显然是璇光·星见在自毁前精确控制了能量释放的方向，主要冲击都向上方宣泄，摧毁被污染的巢穴和主通道，而这条逃生通道只受到了余波冲击。但岩壁上遍布的新鲜裂痕和簌簌落下的碎石表明，这种“完好”也只是暂时的。

星弥检查随身物品。背包还在，里面干粮和药剂基本完好。额间纳西妲给的宝石额饰在刚才的冲击中脱落，她摸索着找到，重新戴上——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精神上的稳定。艾尔海森给的合金短匕还在腿侧。戴因的地图被小心折叠收在内袋。

最后，她摊开右手掌心。

那枚泪滴形状的银色晶体静静躺在那里，内部封存的星光如呼吸般明灭。这是璇光·星见最后的馈赠——“星核碎片”，记录着六百年地脉共鸣数据和观测站全部信息。晶体触感温润，与她的星光之力产生细微的共振，仿佛那位素未谋面的先祖，正透过这最后的碎片，轻声诉说未完的守望。

星弥将碎片小心收进贴身的口袋，贴着胸口放好。那里还有另一个东西在发烫——

吊坠。

她取出吊坠，屏幕在黑暗中自动亮起。上面没有新的通讯记录，但多了一条自动存储的临时日志，时间戳是她昏迷期间:

『23:17:04 接收外部广播信号(来源:星澜舰队·旗舰)』

『23:17:08 信号内容部分破译——关键词:伪星灵族、生产线、指数增长』

『23:17:15 信号中断。推测原因:高强度能量干扰或信号源被摧毁』

『23:17:20 启动被动监测模式……持续扫描中……』

日志最后，是一个猩红的倒计时，数字正在无声跳动:

【距离预估冲突爆发:06小时42分钟】

六小时四十二分钟。

星弥盯着那个数字，感觉喉咙发干。她不知道这个倒计时的依据是什么，但星澜舰队的监测系统很少出错。如果舰队判断六小时后冲突必然爆发，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虚界回响的“生产线”已经进入高速运转阶段，而它们制造出的第一批“伪星灵族士兵”，很可能已经……

她猛地摇头，甩开那个可怕的想象。

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与空和戴因会合，把璇光·星见的碎片交给纳西妲，然后——

然后做什么？

摧毁控制核心，救出星珞姑姑，阻止生产线。

这个目标清晰得近乎残酷。因为实现它的每一步，都意味着要闯入虚界回响集群最核心的区域，面对未知数量的敌人，并在六小时的倒计时内完成一切。

星弥扶着岩壁站起身。左肩的疼痛让她皱了皱眉，但她没时间处理伤口。星光之力在体内流转一周，确认核心循环没有受损后，她看向通道深处。

按照戴因地图的标注，这条逃生通道最终会连通到枫丹歌剧院地下的一处“安全屋”——那是坎瑞亚当年预留的紧急避难所，位置极其隐蔽。

她开始前进。

通道一路向上，坡度越来越陡。岩壁逐渐被人工修缮的砖石取代，地面出现了久未使用的轨道和搬运车的残骸。空气依然潮湿，但硫磺味和金属锈蚀味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陈年灰尘和某种木质腐朽的气息。

走了大约半小时，前方出现了一道厚重的木门。门板已经严重变形，边缘被藤蔓和苔藓覆盖，但门把手上那个坎瑞亚鹰徽标记依然清晰可辨。

星弥用力推开木门。

门后是一个大约二十平米的正方形房间。墙壁是粗糙的石砌，一角堆放着几个锈蚀的铁箱，另一角有一张简易的行军床，床上积着厚厚的灰。房间中央有一张石桌，桌上居然还有一盏老式的油灯，灯油早已干涸。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的另一侧——那里有一道向上的螺旋石阶，阶梯尽头透下微弱的天光，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模糊的人声和……音乐声？

歌剧院。这里果然连通着歌剧院地下。

星弥没有立刻上去。她先检查了房间。铁箱里是一些早已失效的应急物资:发霉的绷带、锈成一块的铁罐头、几本字迹模糊的日志。行军床的床垫一碰就碎成粉末。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石桌上。

桌面积灰很厚，但在灰尘中央，有人用手指划出了几个清晰的符号——不是坎瑞亚文，也不是提瓦特通用语，而是星灵族的触觉密码，和星珞姑姑在记忆中留下的那种一模一样。

符号翻译过来是:

『安全。已清除痕迹。上到第三层储物间等我。——空』

星弥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空和戴因没事，而且还先一步到达了这里。他们甚至考虑到了她可能看不懂提瓦特文字，特意用了星灵族密码。

她没有犹豫，沿着螺旋石阶向上。

石阶连通的是一个杂物堆积的储物间，堆满了破旧的舞台道具、褪色的幕布和损坏的乐器箱。星弥从一堆天鹅绒帷幔后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悄无声息地拉开储物间的门——

“别动。”

一把短刃抵在了她的颈侧。

持刀的是戴因。他站在门侧的阴影里，独眼在昏暗光线下锐利如鹰。但当他看清星弥的脸时，刀刃立刻收了回去。

“你迟到了十七分钟。”戴因语气平静，但星弥注意到他握刀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我们以为你被塌方困住了。”

“璇光·星见女士启动了自毁协议。”星弥言简意赅，“逃生通道受到了余波冲击，我昏迷了一段时间。”

她走出储物间，发现这里是一个狭长的后台走廊。两侧是化妆间的门，尽头隐约传来歌剧演出的交响乐声和观众的掌声。空靠在对面墙壁上，派蒙飞在他肩头，看到星弥的瞬间，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星弥！”派蒙冲过来，小眼睛上下打量她，“你受伤了！额头上还有血！”

“皮外伤。”星弥抹了抹额角，血迹已经干了，“你们那边怎么样？切断连接成功了吗？”

空的表情变得凝重:“只成功了一半。我们破坏了主巢穴的能量输送管道，暂时切断了星珞姑姑与地心的直接共鸣。但……”

“但她体内的‘嫁接’已经完成太深。”戴因接话，声音低沉，“那些能量纹路已经和她的星光核心长在一起，强行剥离会让她当场死亡。现在她处于一种……休眠状态。虚界回响失去了最直接的共鸣源，但生产线并没有停止——它们启动了备用方案。”

“备用方案？”星弥心中一紧。

空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记录仪——那是艾尔海森给的便携式扫描设备。他按下播放键，一段模糊但足以辨认的画面投射在半空:

画面中，是那个被他们炸毁一部分的主巢穴。但此刻，巢穴中央升起了一个巨大的、暗红色的培养槽。槽内充满了粘稠的营养液，而在液体中，数十个身影正在快速“生长”。

那些身影有着与星灵族相似的外形轮廓——修长的四肢，银白色的发丝，甚至面部五官都隐隐能看出星灵族的特征。但它们皮肤表面覆盖着暗红色的能量纹路，双眼紧闭，胸口镶嵌着一颗搏动的、混沌的晶体核心。

更可怕的是它们的生长速度。肉眼可见地，骨骼延伸，肌肉填充，皮肤覆盖……从胚胎到完整人形，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然后，培养槽开启。那些身影齐刷刷地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双纯粹的、暗红色的眼睛，里面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混沌涡流。

“伪星灵族士兵。”戴因说，“用璇光·星见的星躯数据作为蓝图，用虚界回响的混沌能量作为填充，用提瓦特地脉作为培养液……批量化生产的战争工具。每一个都拥有近似星灵族的身体强度和能量适应性，但内核是完全的虚界回响意识。”

星弥感到一阵反胃。看着那些扭曲的、盗用同族形象的造物，一种被亵渎的愤怒在胸腔里燃烧。

“数量？”她强迫自己冷静。

“我们离开时，已经生产了至少两百个。”空关闭记录仪，“而且生产线还在加速。戴因推测，如果无人阻止，六小时后它们的数量会突破一万。”

六小时。和吊坠的倒计时吻合。

“控制核心在哪里？”星弥问出关键问题，“星珞姑姑的记忆碎片显示，要彻底摧毁生产线，必须摧毁控制核心。”

戴因和空对视一眼。

“我们抓到了一个‘样本’。”空说，“在撤退时，一个落单的伪星灵族士兵追进了通道。戴因用坎瑞亚的禁锢符文暂时控制住了它，藏在下面的安全屋。”

星弥立刻转身:“带我去看看。”

再次回到地下安全屋时，星弥看到了那个“样本”。

它被束缚在房间中央，四肢被暗金色的能量锁链禁锢，锁链表面刻满了坎瑞亚的封印符文。伪星灵族士兵——或者更准确地说，这个“它”——安静地站着，双眼紧闭，似乎处于休眠状态。近距离观察，那些与星灵族的相似之处更加刺眼:同样的银白色长发，同样的修长身材比例，甚至鼻梁的弧度、下巴的线条……

但皮肤下那些暗红色的能量纹路，像活着的寄生虫般缓缓蠕动。胸口那颗混沌晶体每一次搏动，都会让纹路亮度增加一分。

“它不攻击，也不说话。”戴因站在一旁，短刃在手，“被禁锢后，它就进入了这种待机状态。但符文能量消耗很快——最多还能维持一小时。”

星弥走上前，在距离士兵两米处停下。她伸出右手，星光之力在掌心凝聚成一缕柔和的光丝，缓缓探向对方。

光丝接触士兵皮肤的瞬间——

“咔！”

士兵的眼睛猛地睁开！

暗红的涡流疯狂旋转，它开始剧烈挣扎，能量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星弥没有收回光丝，反而加大了输出。星光之力顺着接触点涌入对方体内，她“看到”了内部的构造:

混乱的能量回路，强行拼凑的器官模拟，核心处一个不断接收外部指令的接收模块……还有，在最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完全淹没的——

星灵族的能量残留。

就像被污浊覆盖的珍珠。

“它……有星珞姑姑的能量印记。”星弥的声音发颤，“不是复制，是……抽取。它们从她体内抽取星光之力，作为这些士兵的‘启动燃料’。”

这个发现比单纯的亵渎更残忍。这意味着每一个伪星灵族士兵的诞生，都在消耗星珞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戴因的脸色更加阴沉:“所以控制核心很可能直接连接着星珞本人。要摧毁生产线，必须先切断这种抽取——但那需要接近到非常近的距离，甚至……”

“甚至可能要进入囚禁她的核心囚室。”星弥接话，收回光丝。士兵重新陷入休眠，但胸口晶体的搏动明显加快了，像在警告。

就在这时，她胸口的吊坠突然剧烈震动。

不是通讯请求，而是自动激活了全息投影功能。银蓝色的光芒在空中展开，显现出星澜舰长发来的紧急情报——这次是完整的文字报告，显然舰队找到了短暂的通讯窗口:

『星弥，以下是舰队最新侦测结果:

1. 伪星灵族士兵已确认具备基础作战能力。个体能量强度约等于星灵族常规陆战队员的73%，但数量优势极端恐怖。

2. 生产线位于先锋集群母舰“噬渊号”内部，该舰目前悬停在枫丹正上方300公里轨道处，处于隐形态。

3. 控制核心坐标已初步锁定——母舰最深处，能量反应与星珞信号完全重合。

4. 舰队将在倒计时归零前(约五小时后)发动佯攻，吸引集群注意力。那是你们潜入母舰的唯一窗口。

5. 警告:母舰内部检测到高强度“认知污染场”。未经防护进入，意识会被强制灌输虚界回响的混乱逻辑，最终丧失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