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屏障之外的低语（1/2）

纳西妲的“梦境屏障”之外，沙漠的黄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瑰丽。铅灰色的云层低垂，边缘被即将沉没的夕阳染成病态的金红色，像是天空在缓缓渗血。风开始变得暴躁，卷起沙粒拍打在翠绿色的屏障外壁上，发出密集的、如同冰雹敲击玻璃般的脆响。每一次撞击，屏障表面都会荡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将那些沙粒轻柔地弹开、分解成更细微的尘埃。

屏障内的阿如村却是一片紧张的宁静。村民们早已在泽布和长老的指挥下，带着孩童和重要物资退入了绿洲最深处、由天然岩洞改造而成的避难所。战士们握紧了涂抹过草元素药剂的弯刀和长矛，在屏障边缘的各个关键节点巡逻，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草神大人就在这里，星辰的使者也在，阿如村绝不会在今天陷落。

星弥坐在古井边的枣椰树下，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纳西妲悬浮在她身侧，翠绿的眼眸半闭着，双手虚按在身前，维持着整个屏障的能量输出。稳定锚立方体依旧在她胸口微微发光，但此刻的工作重点已经从“修复”转向了“维持最低生命体征”，以确保她在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冲突中不会突然崩溃。

空和赛诺站在屏障内侧边缘，透过半透明的翠绿光膜，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沙海。提纳里和柯莱在后方准备着应急的草药和绷带，阿米尔的机械目镜调到了最大扫描功率，镜片高速旋转，分析着屏障外部能量的每一个细微波动。

“能量读数在持续攀升。”阿米尔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轻佻，变得严肃，“从世界树根系方向传来的‘虚界回响’特征波，正在以每小时五十里的速度向这里移动。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三小时后，它们就会抵达屏障外围。”

“能确定具体形态吗？”赛诺问。

“太远了，细节模糊。”阿米尔的镜片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但大致轮廓……不是生物集群，更像是某种‘结构体’。体积庞大，能量反应高度统一，就像……一整座移动的、有意识的‘建筑’。”

莱拉轻轻摩挲着沙漏长杖，里面的暗金沙粒早已在之前的冒险中耗尽，此刻只剩下普通的计时沙：“时空涟漪也出现了异常。不是自然的地脉波动，而是某种……定向撕裂。它们在强行开辟一条稳定的通道，就像用烧红的刀切开黄油。”

纳西妲睁开眼睛，翠绿的眼眸中倒映着远方地平线上逐渐凝聚的暗色云团：“它们在定位。利用星弥之前几次大规模使用星光之力时留下的‘痕迹’，像猎犬追踪气味一样，找到了这里。”

星弥握紧了手中的“沉睡之种”——那枚已经部分净化的晶体此刻微微发热，内部的银蓝色光点仿佛感应到了远方的同源恶意，不安地闪烁着。“因为我？”她的声音带着自责，“是我把它们引来的……”

“不。”纳西妲打断她，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虚界回响’是提瓦特所有文明的潜在威胁，即使没有你，它们也迟早会找上门。你的出现，只是让这场不可避免的冲突提前了而已。而且……”

草神的目光变得深邃：“它们的目标可能不止是你。‘沉睡之种’里封存的那些被转化的噩梦能量，对它们来说，或许也是一种有价值的‘研究样本’。”

派蒙害怕地缩到空背后：“那我们怎么办？等它们冲过来打吗？星弥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被动防御不是办法。”赛诺做出了判断，“屏障可以暂时阻挡它们，但纳西妲大人的力量需要维持整个绿洲的‘存在隔离’，不可能无限期支撑高强度冲击。我们需要主动出击，至少摸清敌人的虚实。”

“我去。”空毫不犹豫地说，“我和派蒙有穿梭屏障的能力，而且旅行者的身份不会引起‘虚界回响’的特别注意——如果它们真的如星珞公主所说，是专门针对‘高等文明个体’的捕食者。”

“太危险了。”提纳里反对，“我们对它们的攻击方式和弱点一无所知。”

“所以更需要侦察。”空坚持，“如果连敌人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等它们兵临城下，我们会更加被动。”

短暂的沉默后，纳西妲点了点头：“可以。但必须严格限时。旅行者，你和派蒙只能在屏障外活动三十分钟。无论是否获得有效情报，时间一到，必须立刻返回。我会在屏障上为你们开一个临时的‘单向通道’。”

她转向阿米尔和莱拉：“你们负责接应和记录。阿米尔的机械目镜可以记录能量特征，莱拉对时空波动敏感，能提前预警异常。”

计划迅速确定。纳西妲飘到屏障边缘，伸出小手，在翠绿的光膜上轻轻一划。光膜如同被无形刀刃切开，向两侧分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外界的风沙立刻呼啸着涌入，带着一股刺鼻的、像是金属灼烧混合着腐烂植物的怪味。

空和派蒙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跨出了屏障。

屏障外的世界，与内部截然不同。

首先感受到的是温度——不是沙漠常见的灼热，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能渗透骨髓的湿冷，像是走进了某个巨大的、没有尽头的冷藏库。空气中的沙粒不再干燥，而是裹着一层薄薄的、暗紫色的粘液，落在皮肤上会留下细微的刺痛感。

光线也变得怪异。夕阳的余晖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吸收，能见度急剧下降。十米外的景物就已经模糊不清，沙丘的轮廓像是融化在黑暗中的蜡像。只有远方地平线上那片不断扩大的暗色云团，在昏暗中散发着不祥的、脉动的暗红色微光，像是大地深处一颗缓缓睁开的邪恶眼睛。

“这里……好恶心。”派蒙小声抱怨，紧紧抓着空的披风，“空气闻起来像坏掉的机械和烂泥潭的混合体。”

空没有回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周围的环境上。岩元素力在脚下悄然蔓延，如同无形的触须，探查着沙层下的动静；风元素力在周身流转，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个不自然的流动。

他们朝着暗红色云团的方向谨慎前行。脚下的沙地越来越湿软，每一步都会陷得更深，拔出脚时会带起一滩粘稠的、暗紫色的泥浆。周围的寂静令人不安——没有风声，没有虫鸣，甚至连沙粒滚动的声音都没有，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的沙地上开始出现“痕迹”。

那是一种巨大的、仿佛某种多足机械留下的爪印，每个爪印都有脸盆大小，深陷沙中，边缘整齐得像是用模具压出来的。爪印之间的间距极其规律，没有丝毫偏差。更诡异的是，爪印内部残留着少许暗紫色的粘液，那些粘液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如同有生命般缓缓蠕动。

“看那边！”派蒙突然压低声音，指向左前方。

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大约五十米外，一座沙丘的背风面，矗立着一个……东西。

很难用语言准确描述它的形态。它大约有三米高，整体轮廓像是某种扭曲的、金属与血肉混合而成的“柱子”。表面覆盖着不规则排列的暗色金属板，板与板的缝隙中伸出许多细长的、仿佛血管或电缆般的暗紫色触须，触须末端分裂成更细的枝杈，不断探入沙地中，似乎在汲取着什么。柱体顶部没有明显的头部或感知器官，只有一圈缓缓旋转的、由暗红色晶体构成的“光环”，光环内部悬浮着一颗不断眨动的、纯黑色的眼球状物体。

眼球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缓缓转了过来。

空瞬间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晕眩，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刺探他的大脑。他立刻移开视线，同时用岩元素力在身前构筑起一道屏障。

“是侦察单位！”阿米尔的声音通过纳西妲临时建立的、脆弱的意念连接传来，带着明显的紧张，“能量读数中等，但结构特征从未见过！它似乎在……抽取地脉中的‘记忆残渣’！”

就在这时，那根柱子顶部的暗红光环突然加速旋转！黑色的眼珠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一道无形的扫描波瞬间扫过空和派蒙所在的位置！

“被发现了！”派蒙尖叫。

柱子底部的沙地猛然炸开！数十根暗紫色触须如同毒蛇般弹射而出，以惊人的速度朝两人袭来！触须所过之处，沙地发出被腐蚀的嘶嘶声，冒出恶臭的青烟。

空拔剑迎击。风岩双元素在剑身交织，化作一道旋转的刃轮，将最前方的几根触须斩断。断裂的触须掉在地上，竟然还在疯狂扭动，断口处喷出大量粘稠的暗紫色液体，液体接触到沙地后立刻凝固，形成一片如同焦油般的硬化区域。

“别碰那些液体！”莱拉的警告传来，“有强烈的精神污染特性！”

更多的触须从柱子底部涌出，数量之多，几乎形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空且战且退，但触须的速度太快，覆盖范围太广，很快就将他们的退路封锁了大半。

就在这危急关头，空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那根柱子所有的触须，都避开了地面上某个特定的区域。那里有一小块相对干燥的沙地，上面散落着几块普通的黑色岩石。

不，不是岩石。在柱子散发的暗红光芒映照下，那些“岩石”表面隐约浮现出极其细微的、银蓝色的纹路——那是星灵族的符文！

“派蒙！往那边退！”空大喊，同时将岩元素力集中在剑尖，猛地刺入地面！

地面隆起，形成一道岩石屏障，暂时挡住了触须的攻势。空和派蒙趁机冲向那片有符文的沙地。

就在他们踏入那片区域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散落的“岩石”同时亮起！银蓝色的光芒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瞬间连接成一个小型的、直径约五米的复杂法阵！法阵升腾起柔和但坚韧的星辉屏障，将所有袭来的触须全部弹开！触须接触到星辉的瞬间，如同碰到烙铁般迅速萎缩、焦黑，发出刺耳的尖啸。

柱子顶部的黑色眼珠第一次露出了类似“惊愕”的情绪波动。它停止了攻击，暗红光环旋转速度减缓，似乎在重新评估局势。

“这些是……星灵族的‘边界信标’！”星弥的声音通过连接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是星珞姑姑留下的！她在坠毁后，曾经在这片区域活动过，留下了用于警示和防御的标记！”

空低头看向脚下的法阵。银蓝色的符文古老而优美，即使历经三百年风沙侵蚀，依然顽强地履行着守护的职责。他能感觉到，这些符文中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暖而坚定的意志——属于那位从未谋面的星珞公主，跨越了三百年时光，在此刻庇护了她的后裔和旅人。

“我们得把这些信标带回去。”空立刻做出决定，“它们可能是对抗‘虚界回响’的关键！”

但就在他尝试用岩元素力小心地“挖出”一块信标岩石时，异变陡生。

远方地平线上的暗红色云团，突然剧烈地脉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