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经卷为媒结雁盟(1/2)

藏书洞外的桂树开得正盛,细碎的花瓣落在石板路上,染了一地清甜。

苏锦凝正带着几个学子调试新制的修复浆糊,指尖沾着淡褐色的楮桑浆,却不妨碍她仔细讲解:“浆糊要顺时针搅到起绵,才能既粘得住纸,又不损伤纤维。”

“苏姑娘好手艺。” 一道陌生的男声忽然响起,苏锦凝抬头,见是个身着锦缎长衫的青年站在门口,面白无须,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眼神落在她身上时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在下秦京生,听闻姑娘擅长古籍修复,特来请教。”

苏锦凝放下手中的木勺,擦了擦指尖的浆糊:“秦公子客气了,不过是些粗浅技艺,谈不上请教。” 她转身想继续教学子调浆糊,秦京生却快步上前,挡在她面前,笑着递过一个精致的木盒:“这是家母珍藏的南海珍珠粉,据说调在修复浆里能让纸页更莹润,姑娘不妨试试。”

木盒打开时,珍珠粉的光泽晃得人眼晕,周围的学子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看过来。

苏锦凝却没接,语气客气却疏离:“多谢秦公子好意,只是修复浆糊有固定配比,随意添加东西反而会损伤古籍,辜负公子一片心意了。”

秦京生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却没收回木盒,转而看向苏锦凝身边的学子:“听闻苏姑娘家中是兖州望族,世代经营文房生意,想必藏了不少稀世典籍吧?改日若有机会,真想登门拜访,开开眼界。”

这话里的试探再明显不过,苏锦凝眉头微蹙,刚要开口,却见王蓝田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卷算经,冷声道:“秦公子既是来研习的,不如多关注典籍本身,苏姑娘的家世,与治学无关。”

秦京生见王蓝田面色冷淡,又看他身着世家子弟常穿的暗纹锦袍,识趣地收起木盒,讪讪笑道:“是在下失言,王公子莫怪。” 他又瞥了苏锦凝一眼,才转身离开,走时还不忘回头望了一眼她的背影,眼神里的盘算藏都藏不住。

待秦京生走远,王蓝田才看向苏锦凝:“此人方才在学堂外打听你的家世,语气轻佻,你往后离他远些。” 苏锦凝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 自她入书院,旁人要么敬佩她的修复技艺,要么与她探讨典籍,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直白地盯着她的家世不放。

“别理他!” 沈清晏抱着一摞方志走过来,语气愤愤,“我刚在驿馆听说,这秦京生平日里就爱攀附权贵,定是听说你家的生意,想借机拉拢。” 梁山伯也跟着点头:“往后我们多陪着你,他要是再敢纠缠,咱们就告诉山长。”

苏锦凝看着身边伙伴关切的模样,心里的不适渐渐散去。她重新拿起木勺,笑着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比起这些,咱们还是赶紧把浆糊调好,那卷北宋《礼记》还等着补页呢。”

夕阳西下时,桂花香更浓了。

苏锦凝蹲在案前,小心地用新调好的浆糊修补古籍,沈清晏和王蓝田在一旁帮她扶着纸页,梁山伯则在角落里整理待修复的典籍。

窗外的暮色渐渐漫进来,将几人的身影映在满室的典籍上,温馨而坚定 —— 那些带着功利心的窥探,终究扰不了他们守护典籍的初心,更拆不散彼此扶持的情谊。

送京的校勘稿刚送去京城,藏书洞便迎来了难得的清闲。

沈清晏正整理算经残卷,忽然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 抬头便见王蓝田抱着一函蓝布封皮的书走进来,函上 “王氏算经注” 的字样格外醒目。

“这是我祖父生前批注的《海岛算经》,里面有不少‘重差术’的实战演算,你看看能不能补进咱们的算经汇编里。”

王蓝田将书函轻轻放在案上,指尖划过封皮上的旧痕,“我翻了一夜,把关键的批注都标了红,你读起来省些力气。”

沈清晏打开书函,见每页都夹着细细的黄纸,上面是王蓝田手写的批注解读,字迹工整得连墨痕都透着用心,她抬头一笑:“多谢你,这比我找的抄本详细多了。”

两人凑在案前讨论算经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 —— 祝英台提着一个木盒跑进来,马文才跟在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支新刻的桃木笔。

“清晏、蓝田,你们看!这是文才给我刻的‘荷花笔’,笔杆上的荷花是他照着后山的荷塘画的!”

祝英台举起笔,眼底满是欢喜,马文才则笑着帮她拂去发间的桂花:“你昨日说喜欢荷花,我便连夜刻了这支,看看合不合手。”

正说着,荀巨伯抱着一摞桑皮纸走进来,径直走到苏锦凝身边:“锦凝,你要的‘楮桑混合浆’我按你说的比例调好了,还加了些新晒的桂花,你试试黏性怎么样。”

他说着,将浆糊碗递过去,目光落在她沾着墨渍的指尖上,又从袖中取出一块细布:“我母亲说这布擦墨渍最干净,你试试。”

苏锦凝接过布,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掌心,耳尖微微发烫,轻声道:“多谢你,每次都麻烦你。”

“不麻烦。” 荀巨伯笑着摇头,目光落在她案上的修复古籍上,“你修复这本北宋《礼记》时,要是需要帮忙按住纸页,随时叫我,我力气大,能稳稳压住。”

苏锦凝点头,低头调浆糊时,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 自从校勘庆功宴后,荀巨伯总以 “帮忙” 为由陪在她身边,却从不说逾矩的话,只在她需要时默默搭把手,这份踏实的心意,比任何华丽的馈赠都让她安心。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满室的典籍上。

沈清晏与王蓝田讨论算经的声音、祝英台与马文才的笑语、荀巨伯帮苏锦凝扶纸页的轻响,交织在一起,温柔得像一首秋日的歌。

梁山伯提着一篮刚采的野山楂走进来,见此情景,笑着将山楂分给众人:“后山的山楂熟了,大家尝尝鲜。清晏,我把‘测瀑布高度’的实测数据整理成了图表,你看看能不能补进算经案例里。”

沈清晏接过图表,见上面的线条清晰,数据标注得一目了然,心里泛起暖意。

她抬头看向身边的伙伴 —— 王蓝田正帮她整理算经残卷,梁山伯在一旁补充实测数据,祝英台与马文才在角落刻制新的教具,荀巨伯则陪着苏锦凝修复古籍。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所谓的幸福,或许就是这样:与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守着热爱的典籍,牵着真挚的心意,在尼山的岁月里,慢慢续写属于他们的故事。

暮色降临时,众人陆续散去。王蓝田帮沈清晏收拾好书函,轻声道:“明日我带些我母亲做的豆沙糕来,你熬夜整理算经,吃点甜的补精神。”

梁山伯也说:“我明日去后山测溪流宽度,要是你需要补充‘测水流量’的案例,我把数据记下来给你。”

沈清晏点头道谢,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望向不远处荀巨伯送苏锦凝回住处的身影,心里忽然一片澄澈 —— 有些情谊,不必急于分清是友情还是爱情,只要彼此陪伴、互相扶持,便是最好的时光。

窗外的桂香飘进来,落在案头的算经上。沈清晏拿起王蓝田送来的《海岛算经》,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忽然明白,真正的典籍传承,不仅是守护纸上的文字,更是守护与这些文字相关的人 —— 他们的心意、他们的陪伴,才是尼山书院最珍贵的 “活典籍”。

暮色渐浓时,桂香愈发醇厚。

第二日清晨,苏锦凝刚走到藏书洞门口,便见秦京生提着一个食盒候在那里,锦缎长衫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他见苏锦凝来,立刻笑着迎上去:“苏姑娘,我特意让厨房做了江南口味的蟹黄汤包,很好吃的,你尝尝?”

蟹黄香飘出来,秦京生伸手想递过筷子,苏锦凝却往后退了半步,轻声道:“多谢秦公子费心,只是我清晨习惯清淡饮食,怕是辜负了你的好意。”

她说着便要推门进洞,秦京生却快步上前拦住,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熟稔:“我昨日听学子说,姑娘在找修复用的‘桑皮细纸’?我家在京城有铺子,能弄到最好的贡纸,若是姑娘需要,我让人送些来?”

这话里的炫耀藏都藏不住,苏锦凝眉头微蹙:“秦公子,古籍修复讲究‘修旧如旧’,寻常桑皮纸便够用,不必劳烦公子特意寻贡纸。”

她正想绕开他,却见沈清晏和王蓝田从远处走来,王蓝田见此情景,快步上前挡在苏锦凝身前,冷声道:“秦公子若是无事,便请回吧,藏书洞是治学之地,不是你攀谈的地方。”

秦京生见王蓝田面色冷厉,又瞥见沈清晏手里握着的算经,上面还沾着晨露,知道再纠缠讨不到好,只好讪讪收起食盒:“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再来请教修复技艺。” 说罢,却又不死心地看了苏锦凝一眼,才转身离开。

待秦京生走远,沈清晏才拉住苏锦凝的手:“此人定是没安好心,往后你莫要单独与他碰面,我们陪你一起出入。” 王蓝田也点头:“我已让人打听了,此人专爱借着家世攀附权贵,你千万要提防。”

苏锦凝心里暖暖的,却还是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理他的。咱们快进去,那卷《礼记》的补页还等着完工呢。” 三人刚走进藏书洞,便见梁山伯抱着一摞新到的古籍进来,见苏锦凝神色有些异样,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方才我见秦京生在门口缠着你。”

沈清晏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梁山伯顿时皱起眉头:“此人若是再纠缠,咱们便去告诉山长,书院容不得这般功利之人。” 苏锦凝拿起修复工具,轻声道:“先别声张,免得扰了大家治学的心思,我自有分寸。”

上虞的秋,总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清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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