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月下比武显真功(2/2)

祝英台心头一暖,下意识地朝着他笑了笑。阳光洒在她脸上,笑容明媚,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爽朗,又藏着几分女子的柔美。

马文才的目光微微一滞,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走到一旁等候。

考核结束后,学子们陆续散去。祝英台正在整理箭具,将箭矢一一收回箭筒中,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祝兄今日表现尚可,看来昨夜的指点,你倒是听进去了。”

她转过身,只见马文才正站在她身后,手中拿着一支箭矢,神色淡然。

“多谢马兄昨日指点,否则我今日怕是又要被周师傅训斥了。” 祝英台诚恳地说道。若不是他,她今日恐怕依旧是满盘皆输。

马文才笑了笑,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递到她面前,问道:“祝兄可知,为何箭簇要做成三棱状,而非扁平状?”

祝英台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仔细看了看箭簇,那箭簇呈三棱形,锋利无比,泛着森冷的光泽。她沉吟片刻,尝试着回答:“莫非是为了增强穿透力?扁平状的箭簇遇到阻力容易偏斜,而三棱状的箭簇受力均匀,更易刺穿目标?”

马文才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了点头:“不错。三棱箭簇不仅穿透力强,且创口呈三角形,难以愈合,杀伤力远胜扁平箭簇。”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语气带着几分深意:“就像祝兄如今面临的问题,看似复杂棘手,实则只要找准关键,便可一击即中。”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祝英台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她连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心跳不由得加快。她抬眼对上马文才的目光,只见他眼中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欣赏,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深邃。他的话,分明是在暗示她的女儿身之事,以及她在书院求学所面临的困境。

“马兄高见。” 祝英台勉强保持镇定,躬身说道。她知道,马文才是在告诉她,只要她坚守本心,找准方向,便能克服一切困难。

马文才轻笑一声,将箭矢放回原处:“今夜子时,庭院老地方。祝兄若想精进箭术,可来寻我。我再教你些引弓发力的技巧,对你日后考核也有裨益。”

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朝着演武场门口走去。玄色的身影在阳光下渐行渐远,祝英台站在原地,手中握着那支三棱箭,心中波澜起伏。

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一次次向她伸出援手;他明明知道她的秘密,却选择默默守护。这样的马文才,让她越来越看不透,也越来越心生感激。

是夜,月色依旧皎洁。祝英台犹豫再三,还是换上青布儒衫,悄悄离开了斋舍,朝着庭院方向走去。她不知道马文才为何要如此帮她,也不知道这样的相处是否会带来危险,可她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应该去赴约。

庭院中,马文才早已等候多时。他依旧穿着玄色劲装,身旁放着两把弓,还有一个箭筒,里面插满了箭矢。月光洒在他身上,宛如画中之人。

“还以为祝兄不会来了。” 看到她走来,马文才的语气平淡,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马兄相邀,岂敢不来。” 祝英台拱手行礼,心中有些局促。

马文才也不多言,直接拿起一把弓递给她:“今日考核,你力道不足的问题依旧明显。引弓不仅要靠臂力,更要学会借力,用腰腹之力带动手臂,方能拉满弓,射出有力的箭。”

他走到她身边,亲自示范:“你看,沉肩,松臂,腰背挺直,将力气从腰腹传到手臂,再到弓弦。” 他的动作缓慢而标准,每一个细节都讲解得十分清楚。

祝英台认真地看着,模仿着他的动作。可她总是不得要领,要么腰腹用不上力,要么手臂僵硬,拉弓时依旧十分费力。

马文才见状,走到她身后,伸出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帮她调整姿势:“沉肩,不要耸肩。”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按压在她的肩膀上,让她的肩膀放松下来。

接着,他又握住她的手腕,引导她拉动弓弦:“吸气,感受腰腹发力,将力气传递过来。”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祝英台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她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与草木香气,混合在一起,十分好闻。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脸颊也泛起了红晕,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马文才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动作顿了顿,随即松开了手,后退一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抱歉,冒犯了。”

“无妨,是我自己不得要领。” 祝英台连忙说道,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他刚才的指点,再次拉弓。

这一次,她似乎找到了些许感觉。腰腹发力,带动手臂,弓弦被顺利拉满。她瞄准靶心,轻轻松手,箭矢射出,稳稳地命中了靶心外侧的圆环。

“有进步。” 马文才赞道,眼中带着真心的赞许,“再试一次,记住刚才的感觉。”

祝英台点点头,再次拿起箭矢。这一次,她更加专注,脑海中回想着马文才的指点,感受着腰腹发力的技巧。一箭射出,又一次命中了靶心附近。

“很好。” 马文才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继续练习,熟能生巧。”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祝英台反复练习着引弓、射箭的动作,马文才则在一旁耐心指导,时不时纠正她的姿势,讲解发力的技巧。他的指导精准而专业,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问题所在。

几轮练习下来,祝英台的箭术进步神速,不仅能稳定地命中靶心周围,力道也比之前足了许多。她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上却带着满满的成就感。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并肩站在庭院中,形成一幅和谐的画面。

“马兄,” 祝英台忽然停下动作,转过身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认真,“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帮我?我们非亲非故,我甚至... 甚至还隐瞒了身份。”

马文才沉默片刻,走到石凳旁坐下,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先喝点水,歇会儿。”

祝英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下,缓解了口干舌燥的感觉。

马文才望着天边的明月,月光洒在他脸上,神情有些悠远:“我说过,尼山书院难得来个有意思的人。你敢女扮男装,冲破世俗礼教的束缚,来此求学,这份勇气与决心,便不是寻常人所能拥有的。”

他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更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决心,让你甘冒大不韪,也要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也想看看,你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吗?”

祝英台心中一震,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眼中没有嘲讽,没有质疑,只有纯粹的好奇与欣赏。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他帮她,并非有所图谋,也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源于对她这份追求自由与理想的认可与尊重。

她想起自己离家时对母亲说的话:“女儿不愿困于闺阁,做那笼中之鸟。我想求学,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证明女子也能有所作为,并非只能相夫教子。” 这份初心,她从未忘记。

“我想证明,女子并非不如男子。” 祝英台轻声说道,语气带着几分坚定,“我想读书,想明理,想日后能用自己的才学,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一辈子被束缚在深宅大院里,任由他人摆布。”

马文才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了点头:“好志向。既然如此,我便帮你一程。在尼山书院,有我在,无人敢动你。”

他的话语简单直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祝英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在这个充满偏见与束缚的书院里,她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夜风拂过,带来阵阵桂花的香气,清甜淡雅。月光下,两人四目相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夜色中悄然改变。那份最初的偏见与疏离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理解与欣赏,还有一丝悄然萌生的情愫,在空气中慢慢蔓延。

祝英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忽然觉得,或许这场尼山求学之旅,会比她想象中更加精彩。而她与马文才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夜色如墨,月华如练。

尼山书院的庭院里,晚风携着桂花的清甜,拂过两人交叠的影子。祝英台正按照马文才教的法子,沉肩松臂,将腰腹之力贯于手臂,拉满了弓弦。

“呼气时放箭,心无旁骛。” 马文才站在她身侧,声音压得极低,怕惊碎了这夜的静谧。他的目光落在她握弓的手上,见她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便伸手轻轻覆上,调整她的姿势,“手腕再稳些,别晃。”

温热的触感从手腕传来,祝英台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微颤,险些松了弓弦。她慌忙定住心神,按照他的指点,缓缓呼气,箭矢离弦,“嗖” 地一声,稳稳钉在了靶心外侧的圆环上。

“有进步。” 马文才的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眼中的赞许清晰可见。

祝英台转过身,刚想道谢,却听见院门外传来一声轻唤:“英台?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俱是一怔,转头望去,只见梁山伯提着一盏灯笼,站在月影斑驳的门口,脸上满是惊讶。

祝英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慌忙松开握弓的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与马文才拉开距离。她身上的青布儒衫被夜风吹得微微鼓起,衬得她身形愈发纤细,方才练箭时散落的几缕发丝贴在颊边,更添了几分慌乱。

梁山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又落在庭院中散落的箭矢和弓上,疑惑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在此处练箭?”

若是被梁山伯察觉异样,再联想到往日种种,难保不会猜出她的女儿身。祝英台的手心沁出冷汗,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就在这窘迫的瞬间,马文才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祝英台身前,将她的慌乱尽数掩在身后。他接过祝英台手中的弓,动作从容地擦拭着箭身,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破绽:“梁兄来得正好。英台兄箭术不佳,明日恐难通过周师傅的加试,我便来指点他一二。”

“加试?” 梁山伯愣了愣,显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周师傅今日考核时便说,英台兄的箭术虽有进步,却仍需打磨,若想在月底的院试中拔得头筹,必得勤加练习。” 马文才的语气笃定,仿佛此事千真万确,他甚至抬手拍了拍祝英台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几分兄长般的勉励,“英台兄心气高,不愿落于人后,便拉着我深夜来此苦练。”

祝英台闻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连忙顺着他的话点头:“是、是这样的。梁兄不必担心,我只是想着多练几遍,总能进步些。”

梁山伯看着祝英台泛红的脸颊和额角的薄汗,又看了看马文才手中的弓,顿时恍然大悟,脸上的惊讶化作了敬佩:“原来如此!英台兄当真勤勉,文才兄也够仗义,竟愿意深夜相陪。”

他提着灯笼走近,将灯笼搁在石桌上,笑道:“我方才路过此处,见院中亮着灯,还以为是何人,没想到是你们。我今日在藏书楼寻到几本关于《左传》的注疏,想着拿来与英台兄一同参详,倒是扰了你们练箭。”

“无妨。” 马文才淡淡道,目光落在祝英台身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意,“英台兄练了许久,也该歇歇了。梁兄既送来了好书,你们便去斋舍详谈,我在此处收拾箭具便好。”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祝英台,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温和:“回去吧,夜风露重,仔细着凉。方才教你的发力之法,回去好生琢磨,明日再练。”

这番话既给了祝英台台阶下,又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了身后,彻底打消了梁山伯的疑虑。

祝英台看着马文才挺拔的背影,月光落在他玄色的衣袍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她对着梁山伯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抹笑意:“那便叨扰梁兄了。”

两人辞别马文才,提着灯笼往斋舍走去。一路之上,梁山伯还在不住地夸赞马文才仗义,祝英台却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方才马文才挺身而出的模样。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月色深处,马文才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祝英台方才站立的地方,指尖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他唇角的笑意渐深,眼底的温柔漫溢而出。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箭矢,将其一一收入箭筒,动作慢条斯理。方才他挡在祝英台身前时,分明感觉到她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袖一角,那细微的力道,带着她的慌乱与依赖,让他心头微动。

这夜的风,似乎比往日更暖了些。

而另一边,祝英台跟着梁山伯回到斋舍,却全然没了看书的心思。她坐在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马文才解围时的从容模样。

他总能在她最窘迫的时候,不动声色地为她化解危机。

他明明看穿了一切,却始终选择默默守护。

祝英台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她抬手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想起方才马文才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他掌心的温度,想起他那句 “仔细着凉”,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窗外,月华如水,桂花的香气愈发浓郁。

而庭院中,马文才收拾好箭具,抬头望向祝英台斋舍的方向,眼中的笑意温柔得能溺出水来。

有些距离,无需刻意拉近,只需一场恰到好处的解围,便足以让两颗心,悄然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