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公子叩山门,野马脱了缰(1/2)

自打我跟林宝珠的“革命友谊”一日千里,我发现这日子过得是真快。

以前在清心观,日子是拿尺子量的,一寸一寸,早课晚课,挑水砍柴,纹丝不乱。现在倒好,日子是拿鸡毛掸子搅的,每天都扑腾得一地鸡毛,乱七八糟,却也热热闹闹。

比如现在,我就觉得背后那道目光,比秋老虎还毒,能在我背上烧出两个洞来。

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是林宝珠。

这大小姐自封为我的“护法”,每日里除了给我制造麻烦,最大的乐趣就是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任何跟“苏公子”三个字沾边的事。

今儿一早,我正在后院的石坪上晾晒新采的草药。秋日的太阳不烈,暖洋洋的,晒得人骨头都懒了。我把一簸箕的柴胡摊开,那股子清苦的药香,闻着就让人安心。

我正哼着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山野小调,忽然感觉整个清心观的气氛不对了。

该怎么去形容呢?就好像一锅让人没有什么食欲的白粥里,忽然掉进了一滴滚烫的香油,“刺啦”一声,整个场子都炸了。

几个负责洒扫的小师妹,扫帚都忘了挥,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院子门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脸蛋红扑扑的。

连一向稳重如山的清云师姐,从大殿里出来,脚步都顿了一下。她手里的念珠拨得飞快,嘴里念念有词,眼神却跟刀子似的,直直往山门的方向剜。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阵仗,不对劲。我们清心观平日里连个送菜的货郎都是五十多岁的大叔,什么时候有过这种能让小师妹们集体失了魂的场面?

我好奇地踮起脚,也跟着往山门那边瞅。

这一瞅,我手里的簸箕差点没扔出去。

山门下的石阶上,站着一个人。

墨色的长衫,边缘绣着几竿疏疏落落的淡青色竹叶,一根碧玉簪子松松地挽着墨色的长发。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手里提着一个古朴的食盒,整个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秋日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连他脚边被风吹起的落叶,都显得格外诗情画意。

苏世安。

他怎么来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要知道,这位苏公子,比山里的灵芝还难见。他那个竹苑,离我们清心观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可他本人,却活得跟个山神似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向来都是我找各种蹩脚的借口,比如“哎呀,师父说溪边的石头有点滑,我去看看”,或者“后山的兔子好像有点多,我去考察一下生态”,然后才能“偶遇”他。

他主动踏进我们清心观的山门,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正发愣呢,他已经被知客的师姐引了进来,径直往师父的禅房去了。

路过我这片晾晒场的时候,他脚步微顿,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嘴角噙着一抹清浅的笑意,微微颔首。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跳,跟被野猪撞了似的,咚咚咚,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手忙脚乱地回了个礼,也不知道姿势标不标准,反正脑子是彻底宕机了。

等他走远了,我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

“啧啧啧,瞧你那点出息。”

一个凉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

我一回头,林宝珠正抱着一小撮鱼食,斜靠在通往后院小池塘的月亮门边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写满了“我看穿你了”的得意。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跟个鬼似的。”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想用凶巴巴的语气掩饰自己还没平复的心跳。

“在你看着人家苏公子,口水都快流下来的时候。”她走过来,捏起一颗鱼食,精准地弹进我敞开的衣领里,“老实交代,是不是魂儿都跟着飞走了?”

“你有病!”我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衣服里掏那颗冰凉的鱼食,一边跟她嚷嚷,“人家是来拜访师父的,探讨道法,你懂不懂?道法!”

我特意把“道法”两个字咬得极重,好像这样就能显得我心里有多纯洁似的。

“是是是,探讨道法。”林宝珠拖长了调子,学着我的语气,“探讨道法需要穿得这么好看吗?探讨道法需要带点心匣子吗?探讨道法需要……把你的魂儿都勾走吗?”

她每说一句,就拿手指戳一下我的脑门。

我被她戳得连连后退,一张脸烧得跟火炭似的,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她的预言说的,全中。

快到晌午禅房,苏世安便出来了。

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穿过庭院,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我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林宝珠倒是机灵,见状立刻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簸箕,煞有介事地帮我整理起草药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哎呀,这太阳真好,不多晒晒都可惜了。凌微你说是不是?我们道观的药材,那可是顶顶好的……”

那演技,浮夸得我都没眼看。

苏世安走到我们面前,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落在我沾了些许泥土和草屑的手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初真道长,别来无恙。”他开口,声音像山间的清泉,洗得人心里都熨帖了。

“苏、苏公子。”我紧张得有点结巴,“你怎么……来了?”

“前来拜会静仪师太,请教一部道经上的疑难之处。”他举了举手里的一个书卷,理由找得滴水不漏,合情合理,“师太道法精深,一番交谈,令世安茅塞顿开。”

他总是这样,说话做事,永远都那么得体,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我“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我俩在这儿大眼瞪小眼,旁边那位演戏的林大小姐可憋不住了。

她“咳”了一声,把簸箕重重地往石坪上一放,成功吸引了我们俩的注意。

“苏公子,”她笑得一脸灿烂,活像一只偷着了腥的猫,“您这趟来得可真巧,我们凌微……啊不,我们初真道长,最近正念叨着山里秋色正好,可惜没机会下山看看呢。”

我简直想当场掐死她!

我什么时候念叨过?!我念叨的明明是后山的山楂什么时候能再偷摘一回!

我急得在背后使劲掐她的胳膊,她却跟没感觉似的,反而说得更起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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