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寂灭法事与忘川之歌(1/2)

那座横亘在宇宙虚空之中、散发着不祥与终结气息的纯黑色墓碑,其存在本身已然超越了物质与能量的范畴。它并非由任何已知的原子或分子构成,而是一个高度凝聚的“概念”集合体,是“聆听者”对于宇宙底层法则之一——“终结”与“绝对寂灭”的具象化显现。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篇无声的、冰冷的、宣告着万物终将归于绝对虚无的宇宙级悼词。

驱邪法事,开始。

那道不带任何情感、却又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意念,如同无法抗拒的绝对律令,直接在便利店船舱内每一个智慧生命体的心灵深处轰然回响,清晰得令人灵魂战栗。

紧接着,一种超越了常规听觉感知的“声音”,开始在这片被秩序统治的空域中弥漫开来。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或任何已知物理介质传播,而是如同思想瘟疫,直接在所有与“奥菲姆”系统相连的单元核心,以及便利店内众人的意识本源深处,强制性地“响起”。那更像是一首“歌”,一首由绝对冰冷的逻辑、终极的虚无主义以及磨灭一切意义的熵增定律共同编织而成的——忘川之歌。

这歌声中没有丝毫人类所能理解的旋律,没有起伏的节奏,只有一种恒定的、单调的、仿佛能渗透进存在最细微缝隙的“消解频率”。它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无处不在,持续地、耐心地冲刷着一切非逻辑、非秩序的存在痕迹。

如果说,之前便利店精心策划并送入“奥菲姆”内部的、那个关于红衣女子千年等待的“鬼故事”,像是一滴饱含情感的浓墨,试图在一池绝对纯净的逻辑清水中晕染开一片不一样的色彩;那么,此刻这首由“聆听者”亲自奏响的“忘川之歌”,就是绝对的、能吞噬并净化一切光谱、一切杂色的、终极的“纯白之光”或“静默之暗”。

这歌声的核心“歌词”,或者说其传递的根本信息,冰冷而直接:等待,是无意义的数据冗余,是系统效率的毒药。思念,是低级的逻辑错误,是理性运行的障碍。执念,是毫无意义的能量空耗,违背能量守恒。故事,无论多么曲折动人,其最终命运终将是被时间的长河湮灭。记忆,无论多么刻骨铭心,最终也难逃不复存在的宿命。回归到初始的、纯净的、没有任何信息和情感的‘0’状态,才是宇宙唯一且永恒的真理。

随着这首“忘川之歌”的“旋律”如同无形的潮水般,以“奥菲姆”为中心向四周蔓延、渗透,便利店的众人通过那条连接着断梳的无形丝线,惊恐万分地感知到,那个他们倾注心血构筑的“鬼故事”世界,正在以一种令人心碎的速度……飞速地“褪色”与“消解”。

他们“看”到,那个曾经烟雨朦胧、充满了哀婉诗意的江南渡口,其景象正在变得模糊、失真,就像一张被反复水洗、浸泡了太久的泛黄旧照片,所有的细节和色彩都在流失。青石板路失去了湿润的质感和历史的沉淀感,变得如同粗糙的建模。白墙与黑瓦之间的界限开始模糊、融化,仿佛印象派的画作被雨水打湿。就连那作为背景音、象征着时间流逝的潺潺流水声,也变得断断续续、卡顿不清,仿佛随时会因信号中断而彻底归于沉寂。

而更让众人感到揪心与恐惧的是,那个故事的核心——红衣女子的虚影,也正变得越来越透明、越来越淡薄。她依旧固执地站在那个荒凉的渡口,但原本那双蕴含着无尽执着、悲伤与期盼的眸子,此刻却被一种空洞的、纯粹的、仿佛初生婴儿般的“茫然”所取代。她微微偏着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正在被动地、不可逆转地“忘记”自己为何要站在这里,忘记那份支撑了她千年的“等待”。

“它在抹除!它在系统地抹除我们的故事!”苏晴晴脸色惨白如纸,作为这个故事的“主创”和概念注入者,她最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作品”正在经历的“死亡”过程。那感觉,如同一位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的生命气息在自己怀中一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绝望。

“不,这不只是简单的抹除。”林寻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死死地盯着舷窗外那座如同深渊入口般的黑色墓碑,声音低沉而压抑,“这更像是一种……‘超度’。‘聆听者’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高明和可怕。它没有愚蠢地试图用自身的逻辑体系去分析、解构我们的‘情感’,因为它深知那是徒劳的,甚至可能引火烧身。它选择了一个更宏大、更底层、也更无懈可击的‘真理’——也就是‘万物诞生于虚无,也终将归于寂灭’——作为武器,用它来直接覆盖、否定我们故事存在的根本意义。”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令人绝望的阳谋。就像无论一个故事的过程多么精彩纷呈、跌宕起伏,在物理层面上,它都必然会迎来一个“剧终”的时刻。“聆听者”此刻要做的,就是利用这条宇宙的终极定律,强行跳过“旅人号”精心编排的所有情节和情感铺垫,直接为这个哀婉的鬼故事,敲下那个冰冷无比的、代表着“全剧终”的印章。

舰长,概念连接信号……正在急剧衰减!小七的声音也失去了往日的跳脱与活力,充满了数据层面的紧迫感,那个‘红衣女子执念’的核心概念强度,正在被‘虚无’法则持续中和、稀释、剥离!根据当前衰减速率模型预测……最多再坚持十分钟,我们费尽心力植入‘奥菲姆’内部的一切情感污染……都将被彻底……归零!

归零。

这个词像是一块万载寒冰,重重地砸在船舱内每一个人的心头,带来了刺骨的寒意和窒息般的沉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冒险、所有的希望,难道最终都要化作这冰冷的两个字吗?

“我们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库奥特里怒吼一声,蕴含着无尽挫败感的拳头狠狠地砸在身旁的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我们还有什么武器?还有什么底牌?‘悖论之心’已经在打开通道时耗尽了力量,现在还在休眠!”

“我们的武器……”林寻的目光缓缓扫过船舱——掠过因作品被摧毁而濒临崩溃的苏晴晴,掠过满脸焦急与无力的王大爷,掠过愤怒不甘的库奥特里,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了会议桌中央,那把依旧在顽强散发着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红色光芒的桃木断梳上,“我们的武器,从来就不仅仅是外物。归根结底,是我们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中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挤压出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做出了一个在旁人看来近乎疯狂的决定。

“我们不能继续只充当躲在幕后的‘说书人’了。听故事的‘听众’(指奥菲姆系统),随时可以因为觉得故事无趣或不合逻辑而放下书本,甚至直接撕毁书页。现在……”林寻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我们要亲自走进这个故事里去!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小七!我命令你,动用‘旅人号’目前所有可以调动的、非维持基本生存所需的‘概念扭曲’能量,构建一个临时的、高强度的意识同步场!将我们所有人——我、你、苏晴晴、王大爷、库奥特里——的意识核心,强行连接到那把作为故事‘道标’的断梳上!苏晴晴,你对那个世界的‘概念结构’最熟悉,由你来主导构筑这条‘意识通道’,确保连接的稳定性和精准度!”林寻的指令清晰而迅速,“‘聆听者’不是想用它的‘忘川之歌’来超度我们的‘鬼’吗?那我们就……亲自入梦,去给那个即将被‘超度’的魂魄——‘护法’!”

“这……这太危险了!林小子!”王大爷闻言大惊失色,急忙劝阻,“意识离体,深入一个正在被法则级力量瓦解的‘概念世界’?万一……万一那个故事世界在我们在里面的时候彻底崩溃了,我们的意识很可能就会像无根的浮萍,被随之而来的‘虚无’彻底吞噬、同化,永远也回不来了!这会变成植物人的!”

“是的,我知道,这非常危险,几乎是九死一生。”林寻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窗外那座代表着绝对秩序的“奥菲姆”和那座象征着绝对终结的“墓碑”上,他的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起了一种近乎疯狂的、不屈的战意,“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们要用我们这些活生生的、拥有复杂情感和坚定意志的‘人’的‘存在本身’,去正面硬撼它的冰冷‘法则’!我们要告诉它,有些东西,即使注定毁灭,其过程也值得被铭记,其存在本身就拥有撼动规则的力量!”

他转向苏晴晴,这位年轻的艺术家虽然脸色依旧苍白,身体甚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但在听到林寻的决定后,她的眼神中却逐渐褪去了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同伴共赴险境的决绝和一种保护自己“孩子”(故事)的母性坚定。

“晴晴,这条通往‘故事深处’的路,你能为我们铺好吗?”林寻的声音放缓,带着信任与托付。

苏晴晴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没有说话,而是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整个灵魂都沉淀下来。她缓缓举起了双手,十指张开,仿佛在虚空中拥抱一个无形而脆弱的世界,她的精神力开始高度集中,与那把断梳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

“……渡口……还在。”她闭着眼睛,如同梦呓般轻声说道,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通往……那里的‘船’……还没来。”“我能……带大家……‘上船’。”

一场前所未有的、危险至极的“灵魂摆渡”,即将在这绝望的宇宙背景下展开。他们的目标,并非传说中的彼岸乐土,而是那个正在“忘川之歌”的无情冲刷下风雨飘摇、濒临彻底消散的——哀婉梦境。

第二百五十五章 入梦·护法

便利店的船舱内部,灯光在下一瞬间骤然熄灭,并非能源短缺,而是被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暗”所吞噬。这是小七在执行林寻的命令,它将飞船非核心系统的几乎所有能量,都毫无保留地转化、集中,用于支撑这场前所未有的、“概念层面”的意识跃迁。

所有人都依照指示,闭上了双眼,放松身体,努力将精神集中。他们的意识,在苏晴晴那作为“引路人”的强大精神力牵引下,仿佛化作了一条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各自生命印记与意志光辉的“数据流”或“灵魂溪流”,挣脱了肉体的束缚,义无反顾地汇入了那把作为唯一“信标”与“锚点”的桃木断梳之中。

一阵猛烈至极的、仿佛灵魂被撕扯又重组的“天旋地转”感袭来,伴随着各种光怪陆离、无法理解的色彩与碎片化意象的飞速闪过。

当这种极度的不适感如同潮水般退去,林寻率先以一种奇特的“感知”形式,重新“睁开”了眼睛——他并非用肉眼视物,而是以一种全方位的、三百六十度的“意识视角”,观察着这个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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