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暗棋连横(1/2)
凛冬的南山镇,仿佛一头在暴风雪中受伤蛰伏的巨兽,在短暂停歇的风雪中艰难喘息。积雪掩盖了大部分战乱的疮痍,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恐慌、猜忌以及日益尖锐的矛盾。镇守府玄色龙旗在寒风中僵硬飘动,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沉重而警惕;灰岩商会的马车轮毂压过冰雪的声响,也透着一股急于转移财富的鬼祟。在这表面僵持的死寂之下,是各方势力为最终利益分配而进行的最后、也最凶险的博弈。
凌弃的小院,如同风暴眼中一片奇异的宁静之地。院门终日紧闭,谢绝一切访客。院内,气氛却并非停滞,而是如同上紧发条的精密器械,在无声中高效运转。凌弃的伤势已彻底痊愈,这不仅意味着身体的恢复,更意味着那个曾在尸山血海中搏杀、于边境线上令人生畏的战士,重新握住了自己的力量。他并未因康复而急躁,反而更加沉静,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在出击前,耐心地擦拭猎枪,检查陷阱,研判猎物的每一个细微动向。
清晨,天色未明,凌弃已在院中演练御侮十三式。招式缓慢沉稳,呼吸绵长深邃,并非对敌搏杀,而是进一步巩固根基,将重伤初愈后略显虚浮的气血彻底锤炼得圆融凝实。每一式都带动周身气息如汞浆流转,滋养着曾经受损的经脉。他能感觉到,力量不仅恢复,对招式劲力的掌控,因这场生死考验反而更精进了一层,少了几分以往的酷烈,多了几分收放由心的沉凝。
叶知秋端来熬煮好的汤药,药味苦涩,却带着一股精纯的元气。她看着凌弃练功时专注而平静的侧脸,心中稍安。这三个月,她不仅是医师,更是战友,共同守护着这方寸之地的安全与希望。
“张樵一早来报,”叶知秋轻声说,递上温热的药碗,“镇守府那边,赵磐又增派了一队人马,加强了通往黑石山脉方向的哨卡,盘查比前几日更严了。灰岩商会的一支运输药材的车队被扣了半个时辰,虽然最后放行,但货物都被翻检了一遍。”
凌弃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未皱一下。“赵磐是在向灰岩施压,也是在试探帝国的底线。扣留商队是借口,查探灰岩的物资储备和反应才是真。”他放下碗,目光投向灰蒙蒙的天空,“帝国军方、灰岩商会,都在为可能到来的摊牌做准备。我们时间不多了。”
“灰岩那边,钱管事昨日又派人送来一批上等的金疮药和解毒散,说是总会特意调拨,供我们‘以备不时之需’。”叶知秋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话里话外,还是催促野狼谷之事。”
“意料之中。”凌弃冷笑,“他们越是急切,给出的条件才会越优厚。而且,他们现在被军方盯着,更需要我们这把‘刀’去替他们切开野狼谷这个结。告诉钱管事派来的人,就说我需要最后几种关键药材配齐,并且要等一场大雪覆盖足迹,三日后方可动身。”
这是缓兵之计,也是讨价还价的筹码。凌弃需要时间,不仅要熟悉灰岩送来的新装备,更要利用这三日,布下自己的暗棋。
上午,凌弃开始仔细研究灰岩送来的地图。这些地图的精细程度远超他的预期,不仅标注了常规路径,更用极细的墨线勾勒出许多疑似兽径、干涸河床乃至可能存在的古老密道。他铺开地图,用炭笔在上面不断勾画、推演,结合王琨描述的矿坑位置、自己观察到的伏击点地形、以及张樵手下零星搜集来的关于“断牙”部落活动的传闻,试图在脑海中构建出一个立体的、充满未知与杀机的野狼谷。哪里可能是埋伏点,哪里可以找到水源,哪条路可能通向墨菲藏身的矿坑,哪处隘口又可能遇到兽人巡逻队……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斟酌。
同时,他开始适应性训练。灰岩送来的锁子甲轻薄坚韧,但需要适应其重量和摩擦声。他在积雪的院子里反复进行战术机动,翻滚、冲刺、急停,直到身体与甲胄融为一体。那架军用重弩力道强劲,精度极高,但上弦较慢,他在后院僻静处进行了极少量实射,熟悉其弹道和扳机力度,并将破甲箭一一检查,确保箭簇锋利,箭杆笔直。
叶知秋则几乎寸步不离药炉。她将灰岩送来的药材与自己珍藏的稀有草药混合,运用高超的医术,配制出效果更强、也更隐秘的药剂。不仅有强效解毒散、快速止血粉,还精心调制了几种特殊药粉——些燃烧后能产生致幻烟雾,一些能短时激发体能(但会后继乏力),还有一些能散发出驱赶或吸引特定毒虫的气味。她将这些药分门别类,用油纸仔细包好,并悄悄塞给凌弃几包连灰岩都不知道的、用于绝境反击的剧毒之物。
午后,张樵被秘密召见。凌弃将一幅自己复制的简易地图交给他,上面用红笔标出了一条蜿蜒曲折、通往北部山脉人迹罕至区域的隐秘路线。
“张樵,”凌弃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挑选三个绝对可靠、身手好、嘴巴严的兄弟,暗中做好准备。储备十天干粮清水,配备武器,但要伪装成溃散的猎户或流民。”
他指着地图尽头一个隐蔽的峡谷标记:“如果我进入野狼谷超过五天,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或者南山镇内突发巨变——比如军方和灰岩彻底火并,或有不明大军压境——你立刻带人,护送叶医师,沿这条路线撤离,不要回头,不要试图联系我,直到抵达这个峡谷汇合点隐藏起来。”
张樵神色凝重,接过地图,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凌头儿,你的意思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嗯。”凌弃目光锐利地看着他,“记住,除非我本人亲自出现,并能说出只有我们知道的暗号,否则,不要相信任何前来传信或声称受我指派的人!无论他拿着什么信物,无论他看起来多么可信!包括……灰岩商会的人!”
张樵重重点头,将地图仔细折好,贴身收藏:“明白!凌头儿放心!只要我张樵还有一口气在,定护得叶医师周全!”
傍晚,叶知秋从医棚回来,带来一个消息。一个从北边黑石山脉方向逃难过来的老猎人,在医棚治疗冻伤时,含糊地提起,入冬前曾在深山里远远看到一伙行踪诡秘、装备精良的人,押送着几个沉重的箱子,往“断牙”部落的领地方向去了,那些人看起来不像是商队,倒像是……私军。
“私军……沉重的箱子……”凌弃眼中寒光一闪。这会不会与墨菲转移的资产有关?他立刻让张樵派人,想办法找到那个老猎人,详细询问时间、具体地点和那伙人的更多特征。
然而,张樵的人晚了一步。老猎人在领了药后,就已经离开南山镇,不知去向了。线索似乎又断了。
深夜,凌弃正准备歇息,院门外传来一阵极有规律的、三长两短、间隔特殊的轻微叩击声。不是张樵的暗号!
凌弃瞬间警醒,寒铁短棍滑入手中,示意叶知秋保持安静,自己悄无声息地贴近门缝。门外空无一人,但门槛下,多了一小块不起眼的、颜色略深于积雪的卵石。
凌弃闪电般将石子摄入手中,关门。石子冰凉,上面刻着几个极细微、排列古怪的符号。他尝试几种已知的密码规则,皆无法解读。
“是‘影蛛’?还是‘红蝎’?”叶知秋低声道,面露忧色。这已是第二次收到这种无法解读的密信。
“不确定。但对方再次冒险接触,说明我们对他们很重要,或者……他们遇到了麻烦,急需外力。”凌弃将石子收起,“敌友不明,静观其变。”
这一夜,凌弃睡得并不沉。各方信息在脑中交织:军方与灰岩的冲突、野狼谷的未知、神秘伏击者、“红蝎”的蝎尾镖、无法解读的密信、以及那个匆匆消失的老猎人……南山镇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而他已经身处中心。
第二天,凌弃决定主动出击。他让叶知秋通过医棚,有意无意地散播消息,称凌弃旧伤复发,需要静养数日,进山计划被迫推迟。消息很快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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