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黑水暗涌（2/2）

墨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他缓缓踱回书案后那张铺着完整雪熊皮的宽大座椅坐下，端起手边一杯温热的、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药茶，用杯盖轻轻拨了拨浮叶，凑到嘴边，轻轻呷了一口。放下茶杯时，细腻的白瓷杯底与光滑冰凉的黑曜石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磕哒”，在这极致寂静的书房内，显得格外刺耳。

“灰岩商会……”墨渊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得听不出喜怒，却让墨林的心脏猛地一缩，“看来这些年，翅膀确实是硬了。连帝国东北边防军那摊浑水，他们都敢直接蹚进去搅和，就不怕……湿了鞋，淹死自己？”

“总会长明鉴。”书房另一侧，一位早已静立等候、面容精悍、眼神沉稳的中年男子躬身接口。他是商会资深执事，专门负责帝国东北区域事务的墨沧。“综合我们目前所能掌握的所有渠道情报，此次南山镇之变，灰岩商会绝非偶然卷入，更非善意相助。他们至少提前半月，便已开始在边境地带秘密调动大量资源，散布各种不利于我商会的流言，其行动之精准、迅速，甚至让人怀疑……他们与此次袭击南风镇、进而波及南山镇的兽人主力之间，是否存在某种程度的……可耻默契。其根本目标，直指我们在黑石山脉的核心矿脉通路，以及南山镇这个经营多年、至关重要的物资中转枢纽。墨菲少爷……恐怕是早已落入对方彀中，遭了精心算计。”

“算计？”墨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仿佛在嘲笑一个不懂事孩子的拙劣把戏，“墨菲年轻气盛，急功近利，在边境行事张扬跋扈，不知收敛，授人以柄，被人算计，是迟早的事。丢了南山镇，折了商会颜面，损失巨额资产，是他无能，亦是其来有自。”

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扫过墨沧和冷汗涔涔的墨林，虽未提高声调，但整个书房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无形的压力让两人几乎喘不过气：“但，打狗尚需看主人。灰岩商会此番行径，已非寻常商业竞争，而是公然将手伸进了我黑水商会的核心利益区，毁我分号，杀我人员，夺我资源！若对此等行径不加严惩，帝国三十六郡的同行会如何看？那些依附我们的中小商会会如何想？帝国的边境贸易规矩，还要不要了？！我黑水商会的脸面，往后还往哪里搁？！”

“属下明白！总会长的意思，属下万分明白！”墨沧立刻躬身，语气斩钉截铁，“已按总会先前密令指示，动用我们在帝国军方的深层关系，向新任南山镇守备官赵磐持续施压，并已‘捐助’出一笔额外军资，条件是他必须对镇内灰岩商会的商队、仓库进行‘格外关照’与‘从严稽查’，务必使其步履维艰。此外，属下也已安排得力人手，在通往帝国内陆的几条关键商路上，给灰岩的货制造点‘麻烦’，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嗯。”墨渊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指尖在光滑冰凉的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那个小小的“南山镇”标记，眼神幽深难测，“墨菲失踪之前，最后在做什么？分会金库和那些……见不得光的机密卷宗，他处理得如何了？”

一直沉默地站在书房最阴影角落、一个身形干瘦、气息几乎与周围黑暗完全融为一体的老者，此刻如同鬼魅般缓缓上前一步。他是直属于墨渊、只听命于他一人、令商会内外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暗影卫统领，影老。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夜风吹过千年枯枝，带着一种渗入骨髓的寒意：“回禀总会长。据陷落前最后一批加密情报碎片，以及安插在墨菲少爷身边的最高级别暗桩冒死传回的只言片语显示……墨菲少爷在城破前最后时刻，曾密令其绝对心腹，紧急处理一批绝密卷宗，并似乎……动用了特殊渠道，提前转移了分会金库中部分最容易变现的珠宝、稀有金属锭。”

影老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墨沧和墨林瞬间绷紧的身体，才继续用那种毫无起伏的语调说道：“根据碎片信息拼凑分析，这批被紧急处理的卷宗里，极有可能包括……商会早年秘密勘探黑石山脉深处、那条疑似‘星陨铁’矿脉的原始图谱、矿样分析记录，以及……部分与边境几个大型兽人部落进行‘特殊物资’（诸如帝国严管药材、精炼燃料等）交易的……往来密信副本。”

“星陨铁”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在墨沧和墨林脑海中炸响！这是帝国严格管制、唯有皇室和极少数顶级军工家族才能触碰的战略禁脔！私自勘探、交易，是足以震动帝国高层、引来抄家灭族之祸的滔天大罪！而与兽人部落进行违禁交易，更是能将整个黑水商会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致命把柄！

墨渊会长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下，眼中那副惯常的平静如同冰面般碎裂，被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锐利所取代：“消息来源？确凿程度？那些东西……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