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夜幕下的暗流(1/2)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了南山镇的天空,将白日的血腥与混乱包裹在一片压抑的黑暗里。只有镇墙上下摇曳的火把,如同垂死挣扎的星辰,在寒风中明明灭灭,映照出一张张写满惊恐、疲惫与绝望的面孔。北门区域的喧嚣虽在凌弃铁血手腕的高压之下暂时被强行压制,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慌却如同瘟疫般弥漫在空气中,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几乎令人窒息。

妇孺压抑的啜泣声、伤员无法忍受痛苦而发出的低沉呻吟、负责维持秩序的护卫们因疲惫和紧张而变得粗哑暴戾的呵斥声,以及远处黑暗中偶尔传来的、不知是野兽还是更可怕东西的异响,所有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乱世孤城深夜的凄惨图景。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汗臭味、烟火味以及一种无形的、名为绝望的气息。

凌弃站立在一处用沙包和断裂梁木临时垒起的指挥矮台上,寒铁短棍紧紧斜插在腰后,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着一丝绝对的清醒。他脸上沾染了烟尘、汗水和不知是谁溅上的暗红血点,轻甲上新增了几道深刻的划痕,那是方才镇压小规模骚乱时留下的印记。然而,他的身姿依旧如孤松般挺拔,眼神锐利如鹰隼,冷静地扫视着下方黑暗中攒动的人头和摇曳的火光。他刚刚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两名趁乱抢夺伤兵口粮的溃兵,当场打折了他们的手臂,惨叫声此刻似乎还在空气中回荡,起到了足够的震慑效果,此刻再无人敢轻易挑战他的权威。

“张樵!”凌弃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

一名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眼神凶狠如狼的壮汉闻声快步上前。他原是这一带颇有名气的“血狼”佣兵团副团长张樵,队伍在兽人第一波冲击下就被打散,带着十几个残兵败将逃到此地,本想仗着凶悍抢夺生机,却被凌弃以更凶悍的实力当场慑服,不得不暂时低头,被收编麾下。“带着你手下还能动弹的人,配合商会护卫队第三小队,沿着镇墙内侧五十步,给我挖陷坑,布置绊索和拒马!材料若不够,就拆了靠近墙根那些没人要的破窝棚!天亮之前,西段二百步的防御工事必须完工!若是兽人摸上来时这里还是个缺口,我第一个拿你祭旗!”凌弃的命令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冰冷的目光锁死在张樵脸上。

张樵腮帮子的肌肉鼓了鼓,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但最终还是咬咬牙,瓮声瓮气地应道:“是!凌……凌头儿!保证完工!”他转身吆喝着手下那帮桀骜不驯的佣兵,骂骂咧咧却又效率极高地投入了黑暗中的土木作业。

“赵五!”凌弃的目光转向另一名虽然衣衫褴褛、但身姿依旧带着帝国军人印记的中年男子。这是他收拢的另一股重要力量的原帝国边防军溃退什长赵五。“带你收拢的所有还能拿起武器的帝国溃兵,立刻清点白天入库的所有兵甲弓弩!按五人一伍,十人一什,给老子重新编组起来!缺兵器?先用那些从哥布林尸体上扒拉来的破烂顶着!明日辰时,我要看到一支至少能拉上墙头、听得懂号令的队伍!要是做不到,军法从事!”

“遵命!凌副统领!”赵五猛地挺直了疲惫的身躯,行了一个标准的帝国军礼,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属于军人的坚韧和责任感。尽管败退至此,但刻在骨子里的纪律和荣誉感尚未完全泯灭。

凌弃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枢纽,不断下达着清晰而冷酷的命令,将收拢来的数百名成分复杂、心思各异的溃兵和佣兵强行打散、重组,分派下繁重而具体的任务——加固工事、清点物资、巡逻警戒、照顾伤员……让他们在疲惫和死亡的威胁下无暇他顾,同时也试图通过这种高压下的集体劳作和军事编组,重新凝聚起一丝可怜巴巴的秩序和摇摇欲坠的士气。他心知肚明,这不过是饮鸩止渴的权宜之计。真正的生死考验,是兽人主力何时会兵临城下,以及……这座看似人多势众的镇子内部,那点可怜的粮食和救命的药材,究竟能支撑多久。他派去商会仓库调取物资的心腹刚刚带回消息,库存远低于他的预估,尤其是箭矢和疗伤药材,缺口大得令人心惊。

然而,就在凌弃于北门这片绝望的泥潭中,透支着每一分精力试图构筑一道脆弱防线的同时,南山镇分会核心区域,那栋最为坚固、守卫也最为森严的石楼及其周边仓库区,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灯火通明,却异样地安静,一种压抑的、带着匆忙意味的静谧。王管事亲自坐镇中央仓库门口,脸色肃穆,目光如炬,指挥着数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沉默寡言、动作麻利的伙计。他们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口口沉甸甸、贴着封条的樟木箱子或包裹着厚油皮的包裹,搬上一辆辆看似普通、实则车架经过加固、套着健壮骡马的“运粮车”。箱子里装的是商会金库中来不及兑换的大量金狮币、银狼币,是从各地搜罗来的、价比黄金的珍稀疗伤丹药、解毒灵药,以及商会囤积的、用于打造高级兵甲的精炼稀有金属矿石。整个过程迅捷有序,却透着一股刻意压抑的鬼祟,与镇墙那边喧嚣混乱、生死一线的氛围格格不入。

叶知秋也被两名面容冷峻的护卫“请”到了药库最深处的珍品区。王管事给她的理由是,前线伤员激增,尤其是几位重要人物伤势严重,急需一批药效强劲的特效药材,请她这位医术最高的医师亲自挑选、分装,以便“第一时间、安全无误地运往前线救治”。叶知秋虽然心中对凌弃的安危充满担忧,一股莫名的心悸始终萦绕不去,但医者的本能让她立刻投入了工作。她凭借对药材超凡的熟悉和敏锐的直觉,在琳琅满目的药柜间快速穿梭,准确抓取、称重、用特制的油纸和蜡封仔细包好犀角、麝香、百年老参等救命药材。然而,她渐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王管事要求分装的,几乎全是价值连城、体积小、能量高、极易携带的顶级精品药材,而对于那些用量大、体积也大的普通伤药、止血散,却只是敷衍地说“稍后另备”。而且,药库外的守卫明显增加了,王管事那看似客气周到的态度下,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和……疏离。这种反常的“重视”,让她心中的不安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扩散开来。

墨菲的书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投在挂满地图的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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