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血沼相逢(1/2)
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凯洛斯骑士率领着他的巡防队残部,在密林深处艰难跋涉。这支曾经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五十人队伍,如今只剩下三十余人,而且几乎人人带伤。他们不再是整齐的军列,而是拖成了一条断断续续、步履蹒跚的长蛇。沉重的脚步声、铠甲摩擦的铿锵声、伤者压抑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在万籁俱寂的林中显得格外刺耳,每一步都踏在绝望的边缘。
空气冰冷潮湿,饱含夜露,吸入肺中带着一股草木腐烂的腥气。凯洛斯骑在他那匹同样疲惫不堪的战马上,镀银的肩甲上布满了划痕和干涸的血渍,猩红披风被撕开一道裂口,肮脏地垂在鞍侧。他紧抿着嘴唇,下颌线条僵硬,仅存的那只独眼在黑暗中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每一个可疑的阴影,仿佛一头受伤却依旧警惕的头狼。他的左手紧紧握着缰绳,右手则始终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耻辱、愤怒和失去重要物品的沉重挫败感,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不仅损兵折将,更弄丢了那块可能至关重要的“绿光”石头,这对一名以荣誉和效率为生命的帝国骑士而言,是无法洗刷的污点。
书记官卢修斯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凯洛斯马后,脸色惨白如纸,昔日一丝不苟的学者袍如今沾满泥污和血点。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有余下文件和地图的皮囊,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昨夜那场血腥的伏击和断牙凶戾的面孔,如同噩梦般在他脑中反复闪现,让他不时惊悸地回头张望,生怕那绿色的潮水再次从黑暗中涌出。
队伍在沉默中前行,只有向导——一名本地征召的、对地形熟悉的老兵——用长矛拨开挡路的藤蔓和低垂枝桠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他们选择的是一条远离主道、更为隐蔽但也更加崎岖难行的猎人小径,希望能避开可能的追击,尽快撤回东南方向一百二十里外的“铁砧”军堡。
天光渐渐由墨黑转为深蓝,林间开始透出微弱的灰白。浓雾不知从何处升起,如同鬼魅的纱幔,在林间缓缓流淌,模糊了视线,也放大了每一种细微的声响。就在这黎明与黑夜交替、视线最为朦胧的时刻,走在最前面的斥候突然猛地举起右拳,整个队伍如同被冻结般瞬间停下。
凯洛斯立刻策马悄无声息地上前。斥候侧身让开,手指颤抖地指向前方一片较为开阔的林间洼地。
即使以凯洛斯历经沙场的冷酷心性,在看到眼前景象时,瞳孔也不由得骤然收缩。
那是一片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的屠场。空地中央,几处篝火的余烬还在冒着若有若无的青烟,散发出木材和某种有机物混合燃烧后的呛人气味。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倒伏着数十具尸体,密密麻麻,几乎铺满了泥泞的地面。绝大多数是矮小、绿色皮肤的哥布林,它们死状极其惨烈:有的被巨力从中劈开,内脏和肠子拖了一地;有的头颅被砸得粉碎,红白之物溅得到处都是;有的浑身插满了粗糙的箭矢,像只刺猬。但更令人心惊的是,其间也夹杂着不少体型魁梧的兽人尸体!他们厚重的皮甲被撕裂,巨大的战斧散落一旁,有的被数支吹箭钉在地上,有的则是被简陋的石刀从背后或侧面刺穿了要害,黄色的眼珠兀自圆睁,凝固着惊怒和不甘。鲜血浸透了黑色的泥土,形成一片片暗红色的、令人作呕的泥沼,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远远超过了他们昨夜战斗的惨烈程度。
“圣母啊……”卢修斯跟上来,只看了一眼,便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呕吐出来。几名年轻的帝国士兵也面露惊恐,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
“是兽人……和哥布林?他们……自相残杀?”一名士官声音干涩,难以置信。兽人驱使哥布林并不罕见,但如此规模的、近乎同归于尽的血战,实在超乎常理。
凯洛斯没有回答,他冰冷的目光如同探针,仔细扫过战场的每一个细节。他看到了兽人营地被冲击的杂乱痕迹,篝火被踩踏熄灭,简陋的帐篷被撕碎。他注意到许多哥布林的尸体都朝着营地中心某个点堆积,仿佛在进行着自杀式的疯狂冲击。而一些兽人尸体倒下的姿势,明显是在保护着什么时被从侧翼或背后偷袭致死。战场边缘,还有向着密林方向拖曳的血痕和杂乱的脚印,显示有幸存者撤离。
“不像内讧,”凯洛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洞悉阴谋的寒意,“是哥布林主动袭击了兽人的临时营地。而且,攻击异常坚决,目标明确。”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空地中央一处被践踏得最厉害、尸体堆积最多的地方,那里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陶罐和一个被踩扁的铅盒空壳——与他丢失的那个盛放石头的铅盒一模一样!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这些哥布林,是为了夺回那块发光石头!它们甚至不惜以整个部落残存的力量,向远比它们强大的兽人战帮发动了这场近乎自杀的复仇袭击!
就在他心念电转,试图理清这错综复杂的局势时,一种久经沙场培养出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直觉,让他浑身的寒毛瞬间竖起!
“小心……”他厉声警告,但已经晚了!
“咻咻咻——!”
一连串细微却致命的破空声,如同毒蛇的嘶鸣,猛地从他们侧后方一片茂密的、沾满晨露的蕨类植物丛中响起!
“噗!呃啊!”
站在队伍边缘的三名帝国士兵应声而倒!一人被吹箭直接射中了脖颈侧面,箭头上的神经毒素瞬间发作,他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只是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身体剧烈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另一人手臂中箭,伤口迅速发黑肿胀,剧痛让他惨叫着跪倒在地。第三人比较幸运,箭矢钉在了他的肩甲上,但巨大的冲击力仍让他踉跄后退。
“敌袭!圆阵!防御!”凯洛斯的怒吼如同惊雷,瞬间炸响了队伍的死寂!残存的士兵们尽管疲惫不堪,但求生的本能和被接踵而至的袭击激起的怒火,让他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迅速向中心靠拢,盾牌手在外围组成一道脆弱的弧形防线,长矛从盾牌间隙伸出,弓箭手则紧张地寻找着敌人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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