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尘壤的回响（1/2）

腐臭与铁锈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尘壤区永恒不变的底色。扭曲的金属棚屋层层叠叠，如同巨兽的骸骨，缝隙间挤满了挣扎求生的贫民。昏暗的光线从高耸的、隔绝了净庭与尘壤的能量屏障边缘渗下，勉强照亮这片被遗忘的土地。

空气中，除了肉眼可见的污浊，还弥漫着另一种更为致命的东西——无形的“情绪回响”。

悲伤、愤怒、恐惧、绝望……这些由无数灵魂散发出的负面情绪，如同黏稠的潮汐，在这片区域缓缓流淌、积聚。偶尔，当某个个体的情绪剧烈爆发，便会像投入静水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危险的涟漪，吸引来更黑暗的东西。

林星遥缩在一条狭窄巷道尽头的阴影里，纤细的身体紧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并非因为饥饿或寒冷，而是因为她“听”得太清楚了。

那不是一个声音，而是一种直接的感受。隔壁棚屋里，那个因为丢失了今日份能量配给而崩溃大哭的孩子的绝望；远处集市上，为了一小块合成食物而相互咒骂、憎恨的汹涌恶意；还有更远处，那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的、属于整个尘壤的麻木与哀鸣……所有这些“回响”，都无比清晰地冲刷着她的感官。

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指甲深深掐入旧外套的布料中，试图用物理的痛感来隔绝精神的洪流。但这通常是徒劳的。她的能力，或者说诅咒，让她天生就是这些情绪的容器。

就在这时，一股尖锐、狂暴的“回响”如同毒刺般扎入她的感知。

来了。

就在百米开外，一个临时聚居点。方向明确，情绪烈度急剧攀升——是“心渊噬灵”滋生的前兆。

林星遥猛地睁开眼，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她可以不管，像这里的绝大多数人一样，麻木地等待灾难过去，或者祈祷它不要降临在自己头上。每一次干预，都意味着她要亲自跳进那片情绪的烈焰中被灼烧。

“……救……命……”

微弱的，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她心湖中响起的求救涟漪，带着极致的恐惧。

她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不再犹豫。

身影如同灵巧的猫，快速而无声地穿过错综复杂的巷道，避开地面上横流的污水和蜷缩在角落的身影。越靠近源头，那股狂暴的“回响”就越发清晰——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临时聚居点的空地上，一个男人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身体不规则地抽搐着。他的皮肤下，隐约有黑色的纹路在蠕动，双眼翻白，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嗬嗬低吼。周围的居民早已惊恐地退开，形成一个真空地带，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习以为常的冷漠。

“是‘蚀骨’！他又被污染了！”

“快走，离远点！等裁决司的人来清理吧……”

“没救了，没救了……”

低语声中，男人身体的抽搐加剧，一缕缕黑色的、如同烟雾般的物质开始从他口鼻中渗出，那是“心渊噬灵”正在凝聚成型的征兆。一旦完全成型，它不仅会彻底吞噬宿主的精神，还会扩散开来，污染更多的人。

林星遥拨开人群，径直走向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