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归途（1/2）

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碎片，缓慢上浮，穿透层层叠叠的、逐渐稀薄的能量余烬与现实壁垒。

顾晏清“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不是视觉，而是无处不在的、尖锐的痛楚。这痛楚并非来自精神层面，而是切切实实的肉体创伤，以及一种仿佛被掏空了核心的、灵魂层面的虚弱与空洞。他正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碎砾硌在背脊，提醒着他现实的触感。

他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断壁残垣切割出的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没有数据乱流扭曲的光影，没有能量风暴肆虐的呼啸，只有死寂的废墟，和空气中弥漫的、浓重得化不开的尘土与血腥气味。

他正躺在之前与“终焉之心”力量具象化体战斗的那片城市废墟中央。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外的剧痛。他微微偏头，能看到自己身上破损不堪的衣物下，纵横交错的伤口已经开始凝结发黑，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是骨折了。

这副残破的躯壳，与他此刻内心那巨大的荒芜相比，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他尝试调动一丝力量，回应他的只有干涸经脉传来的灼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混沌领域早已消散，体内那融合后、本就不稳定的力量，在经历了意识空间内最终的对峙与林星遥消散的冲击后，已然彻底枯竭，甚至……伤及了根本。

他艰难地、用尚能活动的右手支撑起上半身，靠在一块巨大的、断裂的混凝土构件上。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剧烈地咳嗽起来，喉间涌上腥甜。

视线在废墟中扫过。

远处，传来了隐约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声，以及救援机械运作的沉闷轰鸣。幸存者们开始从藏身之处小心翼翼地走出，如同惊弓之鸟，在废墟中徒劳地翻找着，呼唤着亲人的名字。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巨大的悲恸，笼罩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

战争结束了。

世界得救了。

以一种他永远无法接受的代价。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自己的身前。空无一物。没有那个会在他受伤时，即使自己也害怕得发抖，仍会试图用微弱共情力安抚他的身影。

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名穿着联合政府制服、身上也带着战斗痕迹的人员发现了他，迅速围拢过来。为首的一人，肩章显示着较高的军衔，脸上混合着疲惫与一丝看到生还者的庆幸。

“顾……顾顾问？” 那名军官认出了他，语气带着不确定的敬畏。毕竟，在最后的灾难爆发前，顾晏清展现出的非人力量以及与“终焉之心”化身战斗的景象，给所有目睹者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顾晏清没有回应，甚至没有看他们。他的目光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的废墟。

军官似乎也理解他状态极差，没有多问，只是快速指挥下属：“快！医疗队！顾顾问伤势很重！需要立即救治！”

两名医护兵上前，小心翼翼地检查他的伤势，进行简单的止血和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