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存在的危机（1/2）

林星遥那“夺取钥匙使用权”的决绝宣言，如同在死寂的黑暗中投入一颗石子，激起了短暂的涟漪，却未能真正驱散那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名为“宿命”的厚重阴云。

短暂的振奋过后，是更深的疲惫与必须面对的现实。

夺取“钥匙”的使用权？谈何容易。

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冰冷锁链，与远方“情绪湮灭武器”核心那如同心跳般稳定而恐怖的搏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林星遥她所背负的、无法挣脱的“功能”。每一次那搏动透过灵魂锁链传来，都像是一次冰冷的宣告：你是一件工具，你的存在意义，就是等待被使用，去执行那最终的毁灭指令。

这种认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开始从内部缓慢而持续地侵蚀她的意志。

她变得沉默，常常一个人蜷缩在掩体的角落，双臂环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外界的一切声音——秦风与部下商讨战术的低语，阿雅小心翼翼的关怀，甚至顾晏清那沉默却始终存在的守护——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的墙壁，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她开始无法控制地反复“内视”自己的灵魂，审视着那交融后的混沌光团，以及缠绕其上的毁灭符文。那些被强制唤醒的、作为“完美容器01号”的记忆碎片，如同鬼魅般不时闪现。她看着自己幼时在营养液中悬浮，看着自己在测试仪器下承受痛苦与诱导，看着陈渊那冷静记录数据的侧脸……

“我到底是什么？”

“是林星遥……还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代号01的‘物品’？”

“我的善良，我的共情，我对顾晏清的感情……这些让我觉得自己是‘人’的东西，是不是也只是程序设定的一部分，为了让我更好地履行‘钥匙’的职责？”

这些念头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智。她甚至开始下意识地回避顾晏清的触碰——那灵魂交融带来的紧密联结，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她害怕这最后的、让她感觉自己真实存在的羁绊，也终究是庞大阴谋中的一环。害怕当她凝视顾晏清眼中自己的倒影时，看到的不是一个名叫林星遥的女孩，而只是一个……即将完成使命的“完美容器”。

价值感在崩塌。

存在的意义变得模糊不清。

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无边无际的悬崖边缘，脚下是名为“虚无”的深渊，而将她推向这里的，正是她自身那无法否认的、作为“钥匙”的本质。

“星遥，吃点东西吧。” 阿雅又一次端着营养剂走过来，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林星遥缓缓抬起头，目光却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阿雅，看到了别的东西。她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像是在梦呓：“阿雅……你说，如果一个杯子，从被烧制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被用来盛装毒药……那这个杯子本身，还有存在的价值吗？它的形状，它的材质，它被精心打磨的光滑边缘……是不是都只是为了更好地承载毒药而设计的？”

阿雅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旁的秦风闻言，眉头紧锁，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顾晏清用眼神制止了。

顾晏清走到林星遥身边，没有像往常一样试图用理性去分析，也没有强行将她从那种状态中拉出来。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她身旁，如同另一座沉默的、承受着风雪的山峦。

他知道，此刻任何外部的言语安慰都是苍白的。这是她必须独自穿越的、源自存在本质的黑暗风暴。他所能做的，只有陪伴，以及……在她彻底滑入深渊前，成为那道最后的、不容她拒绝的壁垒。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

终于，在某一次远方武器核心的搏动透过灵魂锁链传来，那冰冷的共鸣让林星遥身体剧烈一颤，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即将湮灭的瞬间——

顾晏清动了。

他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不是去握她的手，而是直接、坚定地，捧起了她的脸，强迫她那涣散空洞的视线，对上自己那双冰封却在此刻燃烧着某种极致情绪的眼眸。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林星遥。” 他叫她的全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极寒的冰层下凿出，冰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滚烫的力量，“看着我的眼睛。”

林星遥茫然地看着他，瞳孔中倒映着他冷峻的面容。

“告诉我，” 顾晏清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所有的迷茫与伪装，“你现在感受到的痛苦，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