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灰烬与残骸（1/2）

晨光彻底驱散了夜色，将荒石镇外那片饱受蹂躏的土地照得无所遁形。昨夜的厮杀与喧嚣已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而沉重的寂静，偶尔被伤员的呻吟、搬运物资的号子声、以及工具挖掘翻找的声响打破。

战场清理工作在阿尔德里克·斯通的总体调度与埃莉诺·晨星的细则规划下，有条不紊地展开。数支混合小队——由人类、精灵、兽人乃至矮人组成——按照划定的扇形区域，缓慢而仔细地推进。他们的任务繁重而明确：回收一切尚可利用的武器、盔甲、箭矢；收集敌我双方阵亡者的遗物以作登记；将无法辨认或已严重损毁的尸体集中至指定区域，准备进行符合各族习俗的集体焚化；同时，警惕地搜索可能残留的陷阱、未爆的混沌造物或装死的敌人。

收获，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期。

溃逃的敌军丢弃了大量物资。堆叠在裂蹄峡谷入口附近的运粮车大多完好，虽然部分粮食被慌乱的人群践踏污染，但仍有超过三十车未开封的谷物、风干肉和硬得能当砖头的黑面包被清理出来。散落各处的武器盔甲虽然质量参差不齐，但经过熔炉大厅矮人学徒的初步筛选，仍有相当数量的铁质枪头、半身甲、皮甲和完好的弓弩可以被修复或回炉重铸。这些物资，按照埃莉诺现场草拟、经德索莱特·卡斯尔认可的《战后缴获物资临时管理条例》，将全部纳入荒石镇自治领的公共储备，部分用于补充此次防御战的损耗，部分作为未来发展的基础。

然而，真正引起核心成员们高度关注的，是那三堆战争兽留下的“遗产”。

被德索莱特信念一击彻底净化的那头巨兽，留下的灰烬最为“干净”。巨大的灰烬堆在晨风中微微飘散，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灰白色，几乎不含杂质，用手触碰也只有轻微的温热和细腻的粉尘感，再无一丝混沌的邪恶气息。但另外两头战争兽撤退时遗落的部分躯体残骸，以及它们被击伤时崩飞脱落的“碎片”，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东侧那头瘸腿战争兽被“熔炉之证”重创关节时，崩裂飞溅出数块大小不一的、带有暗红晶石碎屑的黑色角质甲壳。西侧那头较小战争兽在挣扎中被雷恩的藤蔓种子和城墙弩炮多次击中，也遗落下几段被撕裂的、流淌着粘稠暗红液体的肌腱组织，以及几枚嵌入地面深处、边缘锋利的骨刺。

当搜索队在那头被击杀的战争兽最初倒下的焦黑区域，用长柄木钳和厚皮手套，从尚未被完全净化的灰烬与泥土混合物中，夹出三枚约拇指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暗红、内部仿佛有污浊液体缓慢流转的晶石碎片时，所有在场核心成员的目光都凝重起来。

那东西触手冰冷，散发着微弱但令人极度不适的侵蚀感，周围的土壤都呈现出不自然的灰败。

伊索尔德·路尔立刻上前，戴着“活体魔典·双月”手套的左手隔空虚抚，银月之力构筑的探测法阵在她指尖下方缓缓旋转。“‘赤核碎片’……和霍姆男爵战斗时那些黑袍术士死后留下的碎片，能量特征几乎完全一致。”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动，“只是这些……更狂躁，更不稳定。”

德索莱特·卡斯尔的心沉了下去。黑袍术士服务于霍姆男爵，而霍姆男爵背后隐约有卡斯尔家族的影子。涌泉林的腐化晶簇中发现了家族的徽记金属片。碎骨长老怀里的密信直指家族的“混沌升华计划”。现在，这些直接攻击荒石镇的战争兽体内，又出现了同源的赤核碎片。所有的线索，如同磁石吸引铁屑般，指向同一个方向。

“这意味着，驱动这些怪物的力量，和污染精灵森林、勾结兽人叛徒的力量，是同一来源。”奥萝拉·青叶的声音冰冷，手按在剑柄上，“这次攻击不是孤立的匪患，而是有预谋的战争行为。”

“而且他们在‘改进’。”布兰恩·火砧靠在他那台严重受损的“熔炉之证”旁，声音沙哑却分析得清晰，“从最初黑袍术士携带的碎片，到涌泉林的腐化晶簇，再到这些能驱动庞然巨兽的碎片……他们在不断试验、迭代这种混沌技术。”

阿尔德里克·斯通脸色铁青：“用我们荒石镇，作为他们新兵器的试剑石。”

就在这时，塔克·夜影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出现在那片最大的战争兽残骸堆积区旁。他没有穿戴任何防护，沉默地站在那里，幽蓝火焰般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些黑红色的甲壳和冰冷的晶石碎屑，身体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种混杂着冰冷怒意、深切憎恶与某种……确认的痛苦情绪，弥漫在他周围。

德索莱特走了过去，阿尔德里克、雷恩、伊索尔德等人也跟了上来，每个人都察觉到了塔克异常的状态。

“塔克？”德索莱特轻声问道，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残骸，又回到塔克脸上，“你认识这些东西？”

塔克缓缓抬起一只被阴影微微缠绕的手，指向一块带有明显晶石镶嵌痕迹的、最大的黑色甲壳碎片。他的声音嘶哑得仿佛锈蚀的金属在摩擦：“不只是认识……我身体里日夜烧灼我的东西，和这个……同源。”

这句话像一块冰投入火中，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