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靠扎纸人实现财务自由,客户要求一比一复原他去世的妻子(2/2)

然后,我听到了声音。

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纸张在被极其轻柔地摩擦。

我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

黑暗中,那个立在支架上的纸人,原本低垂的头,不知何时,抬了起来。那张苍白精致的脸上,一双用特殊颜料绘制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流转着一抹极淡的、活人才有的润泽。

它的嘴角,在我惊恐的注视下,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它在笑。

不是照片上那种温婉的笑。这个笑容,僵硬,空洞,挂在纸做的脸上,透着一种非人的、令人骨髓发寒的诡异。

我想叫,喉咙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钉在原地。

纸人脸上的笑容持续了几秒,然后,它那用竹骨和纸张构成的手臂,极其生涩地、带着“咔嚓”轻响地,抬了起来,对着我,轻轻挥了挥。

就像在说:再见。或者,你好。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天已大亮。阳光刺眼地照进铺子。我躺在地上,浑身冰凉。那个纸人,还好好地立在支架上,低眉顺目,栩栩如生,却又毫无生气,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我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男人来得很快。看到纸人的瞬间,他像是被闪电击中,整个人呆立当场,然后,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没有狂喜,没有大叫,只是踉跄着扑过去,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易碎珍宝般,轻轻触碰纸人的脸颊,手指,然后,猛地将它紧紧搂进怀里,把脸埋在那纸做的颈窝间,肩膀耸动,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像……太像了……我的阿娟……”他喃喃自语,泪流满面。

他付清了尾款,那是一个更大的皮箱。然后,他用一件宽大的风衣裹住纸人,像搂着真人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它带走了。临走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双曾经空洞疯狂的眼睛里,此刻充斥着一种让我极度不安的、混合着巨大幸福和某种更深沉东西的光芒。

“谢谢你,大师。你给了我希望。”

铺子门关上。我靠着工作台滑坐在地,看着地上那两个装满钱的皮箱,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冰冷的不安,和昨夜那纸人诡异一笑带来的、刻骨铭心的寒意。

我开始失眠,噩梦连连。梦里总是那张纸做的笑脸,和男人抱着它离开时那幸福又绝望的背影。

一周后的傍晚,我正强迫自己吃下几天来的第一口饭,随手打开了电视机。本地新闻台的女主播用平板无波的声音播报着:

“……今日凌晨,警方接到报警,位于城西‘静安雅苑’小区的一名独居男子被发现死于家中。死者陈某,四十二岁,初步勘察现场发现大量血迹,死者死状……较为异常。具体死亡原因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中。据悉,陈某生前经营一家公司,近期已变卖资产,其妻于数月前病故……另据邻居反映,曾见到陈某近日携一形似女性的……人形物体出入,行为异常。目前,该人形物体下落不明……”

“啪嗒。”

我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静安雅苑。陈某。变卖资产。病故的妻子。人形物体……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新闻画面切换到了小区外景,警车闪烁,拉起的警戒线,围观的人群……虽然打了码,但我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那个男人住的高档小区。

他真的死了。死状异常。那个纸人……不见了。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进卫生间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冰冷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紧了我的心脏。是我……是我扎的那个纸人吗?它做了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我如同惊弓之鸟,关了铺门,拉紧窗帘,不敢见任何人。手机一响就吓得跳起来。那两箱钱,我动都没敢动,仿佛那是烧红的炭。

第三天下午,沉重的拍门声还是响起了。

不是顾客那种试探性的轻叩,是官方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规律而有力的拍打。

我心跳如鼓,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站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表情严肃。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打开了门。

“是陈师傅吗?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关于静安雅苑的案子,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年纪稍长的警察出示了证件,目光锐利地扫过我的铺子内部。

我僵硬地点点头,把他们让了进来,手心全是汗。

他们问了很多。关于那个男人,关于他定制的纸人,关于工艺,关于细节。我尽量用专业术语,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只是手艺好、满足了客户特殊需求的普通扎纸匠,隐瞒了那些禁忌的步骤和纸人最后动了的细节。我说我以为他只是思念成狂,想要个慰藉。

警察记录着,不时抬头看我一眼,那眼神带着审视。他们肯定在怀疑,一个纸人怎么会和凶杀案扯上关系?但现场没有找到那个纸人,也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人入侵痕迹,案子透着诡异。

询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年长的警察合上笔记本,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陈师傅,你的手艺……确实很特别。如果想到什么别的,或者那个纸人……有什么‘特别’之处,请务必及时联系我们。”

他们走了。我虚脱般靠在门上,后背湿透。

铺子里恢复了寂静,但那种被窥视、被无形之物盯上的感觉,却更加强烈了。我总觉得,在某个角落,那双用特殊颜料绘制的眼睛,正幽幽地看着我。

就在这时,工作台上,我那台专门用来接定制订单的旧电脑,屏幕自己亮了起来。

“叮咚。”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死寂的铺子里格外刺耳。

我浑身一颤,慢慢走过去。

屏幕上,不是警察的后续询问,也不是广告。

是我那个藏在深网角落的、真正接“特殊”订单的隐秘后台。一条新的订单通知,正在闪烁。

点开。

客户id是一串乱码。留言只有一句,冷冰冰,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平静:

“扎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纸人。”

下面附着一张清晰的正脸照片。照片上的男人三十多岁,相貌普通,眼神有些阴郁。

我的目光缓缓下移,看向订单最下方的“客户备注”栏。

那里,用加粗的红色字体,写着:

【给它扎把刀。要锋利的。】

我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