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阴兵借我当老婆(2/2)

她没说完,但李默懂了。冷汗瞬间湿透衣衫。

“婆婆,有没有办法?求您救救我!”李默腿一软,差点跪下。

瞎婆婆沉默了很久,久到油灯的灯花“噼啪”爆了一下。她终于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脏兮兮的布包,扔给李默。“这里面是香灰和一点老坟土,混着朱砂。今夜子时前,在你家门槛、窗户沿,还有你床头,用这灰细细撒一道线,记住,线不能断。人躺在床上,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不许出声,不许下床,更不许应话!熬到鸡叫,就算过了一关。”

“那后面两晚呢?”李默急忙问。

“后面……”瞎婆婆脸上皱纹更深了,“后面老婆子也没把握。这东西,寻常的法子怕是挡不住。你若是能逃,天亮立刻就走,离这村子越远越好,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逃?能逃得掉吗?”李默声音发颤。

瞎婆婆“望”着门外无边的黑暗,喃喃道:“接了阴聘,天涯海角也逃不脱姻缘债。但离了这槐树根脚,离了这百年聚阴之地,它行事或许没那么便宜……试试吧,孩子,试试吧。”

离开瞎婆婆那阴森的小屋,李默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山风冰冷,吹得他透心凉。手里的布包沉甸甸的,又轻飘飘的——这就是他今晚的依仗?逃?短信上的“过门”二字,像两把冰冷的钩子,钩住了他的魂魄,能逃到哪里去?

这一夜,格外漫长。李默严格按照瞎婆婆的嘱咐,在门槛、每一扇窗户的窗沿、还有自己的床沿,用那混合的灰烬,仔仔细细撒下了一道连续的线。灰白色的粉末,在昏暗的灯光下,勉强勾勒出一圈脆弱的屏障。

他不敢睡,和衣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屋顶,耳朵竖着,捕捉着屋外任何一丝响动。时间一分一秒地爬,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手机放在枕边,屏幕漆黑,他再也不敢去看短信。

子时,大概是到了。

并没有惊雷骤雨。但李默清晰地感觉到,屋外的温度,骤然降了下去。不是寻常的夜寒,而是一种阴森的、钻入骨髓的冷意,透过墙缝,丝丝缕缕地渗进来。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开始是极远的,像是从村口方向飘来的吹打声。唢呐尖锐,锣鼓沉闷,调子却古怪极了,忽高忽低,断断续续,不成旋律,只透着一股子僵硬冰冷的喜庆,听得人头皮发麻。这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有一支无形的迎亲队伍,正穿过寂静的村庄,朝着他的小屋而来。

李默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他死死咬住嘴唇,提醒自己不能出声。

吹打声到了屋外,停下了。

一片死寂。

但这寂静比声音更可怕。李默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站在他那薄薄的木板门外,隔着那道撒了灰的门槛。

“吱——呀——”

老旧的门轴,发出极其缓慢、极其刺耳的摩擦声。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一条缝。

没有风,门却自己动了。

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但李默能感到,一道冰冷的、充满怨毒与渴望的“视线”,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落在他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有一个世纪。

那道“视线”缓缓移开了。

门,又无声无息地,自己合上了。合拢的瞬间,李默似乎听到一声极轻极轻的、像是女子幽怨的叹息。

屋外的阴冷,开始慢慢消退。吹打声没有再响起,死寂重新笼罩。

李默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瘫在床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直到远处传来第一声模糊的鸡鸣,东方天际透出第一丝灰白,他才像重新学会了呼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杂着更深重的恐惧,淹没了他。

第一晚,过去了。那灰线,似乎起了作用。

但他床下,那双昨晚脱下来随意踢开的运动鞋旁边,多了一样东西——一只湿漉漉的、沾着暗红色泥浆的,三寸金莲式的绣花鞋。鞋头尖尖,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只是那鸳鸯的眼睛,用的是某种暗色的珠子,在晨光微熹中,幽幽地“看”着他。

回礼……已经送进门了。

李默盯着那只绣花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越收越紧。瞎婆婆说,一次比一次近,一次比一次实在。

昨晚,它在门外。今晚呢?

天亮后,李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火钳战战兢兢地夹起那只湿漉漉的绣花鞋,扔进灶膛,浇上半瓶料酒,点了火。火焰腾起,舔舐着那只诡异的鞋子,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的烟不是普通的焦糊味,而是一股难以形容的腥甜气,像陈年的血锈混合了劣质香料,熏得他头晕眼花。鞋子在火中扭曲、蜷缩,最后化成一小撮散发着异味的黑灰。李默把灰烬扫出来,挖了个深坑埋了,又压上块石头,心里才稍稍安定一丝——尽管他知道,这很可能只是徒劳。

他想起瞎婆婆的话,逃。对,必须逃。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匆匆收拾了几件随身物品,银行卡,身份证,手机充电器,他背了个包就往外冲。村口那条通往镇上的泥路,在雨后格外泥泞。没走多远,就遇到村里开拖拉机的王叔。

“默娃子,这么早,去哪儿啊?”王叔停下拖拉机,招呼道。

“王叔,我……我城里有点急事,得赶紧回去。”李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哟,那可巧了,我这拖拉机轴承坏了,正要推去前面张老拐那修理铺看看,今天怕是去不了镇上了。你要不急,等明天?”王叔挠挠头。

李默心里一沉:“那……村口有摩托车吗?或者谁家自行车借我?”

“摩托车?李老二那辆昨天爆胎了,胎补不了,得换新的,镇上有货也得下午才送来。自行车……”王叔想了想,“好像就祠堂边上那辆破的,链子都锈断了,骑不了。”

一条条路,都被堵死了。李默站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太巧了,巧得诡异。他仿佛看见一双无形的手,正在轻轻拨弄着这个村庄的一切,只是为了把他留下。

他不死心,转身想走另一条更远、但也能出村的小路。没走几步,迎面碰上七叔公,老人家背着手,像是在散步。

“默娃子,慌里慌张的,做甚去?”七叔公眯眼看着他。

“我……我出村,有点事。”

“出村?”七叔公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这天气,怕是还有雨。而且啊,昨晚不知怎么,后山那边塌了一小块,石头泥土把那条小路给堵了,一时半会儿可清不出来。你要出村,还是走大路稳当。”

后山塌方?堵了小路?李默如坠冰窟。大路?拖拉机、摩托车、自行车,偏偏今天全都“恰好”坏了。

“谢谢七叔公,我……我再想想。”他艰涩地说完,几乎是小跑着回了家。

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李默大口喘气。逃不掉。这个念头清晰而绝望地浮上来。那个“东西”,或者说,那股力量,不想让他走。它要把这场“亲事”做完。

既然逃不掉……李默眼里闪过一丝疯狂。那就弄清楚!祠堂,村里的老人,他们一定知道更多!昨天他们讳莫如深,今天,他必须问出点什么来,哪怕是用强,用逼的!

他红着眼睛,再次冲出门,直奔祠堂。祠堂里,昨天那几位老人竟然又在,围坐在火盆边,气氛却比昨天更加沉闷压抑,没人说话,个个眉头紧锁,像在等待着什么。

李默的闯入打破了沉寂。老人们抬头看他,眼神复杂,有畏惧,有怜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

“各位叔公,爷爷!”李默声音嘶哑,带着豁出去的狠劲,“求你们告诉我,村口那槐树,到底有什么古怪!‘人形果’是什么?‘阴聘’又是什么!我……我惹上东西了,你们都知道,对不对?告诉我,怎么才能摆脱!”

祠堂里一片寂静。火盆里的炭“啪”地爆开一点火星。

一个年纪最大的,须发皆白的老人,缓缓开口,声音干涩:“默娃子,有些事,不是不说,是不能说。说了,灾祸就不止你一个人担了。”

“可灾祸已经来了!”李默吼道,举起手机,想翻出那条短信,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已自动关机,怎么也开不了机,仿佛电量被瞬间抽空。“它找上我了!就在今晚,或者明晚!你们要我死吗?!”

老人们互相交换着眼色,犹豫,挣扎。终于,另一个相对年轻些的老人叹了口气:“造孽啊……老槐树的事,是咱们李家庄祖祖辈辈守着的秘密,也是……一道诅咒。”

他示意李默坐下,又警惕地看了看祠堂门外,才用极低的声音,讲述起来。

“那棵树,不是普通的槐树。老辈子传下的话,它下面,压着东西。不是尸骨,是更邪门的,一股‘念’,一股惨死女子化不开的怨毒执念。这‘念’借着槐树聚阴的特性,百年一醒。每次醒来,都要‘结亲’。”

“结亲?”

“对,和活人结阴亲。它会在树周围,生出一种幻象,像果子,又像人影,就是‘人形果’。若是有不知情的外人,或者村里八字特别轻、时运特别低的后生,在特定时辰靠近,心神被迷,真以为那是什么仙果吃了下去……”

老人打了个寒噤:“那就等于接下了阴聘,签了婚书。接下来三日,它每晚都会来‘走礼’,一次比一次近,直到第三晚子时,‘新人’过门。被它‘娶’走的人,从没有一个活到天亮,尸骨都找不到,只在槐树根底下,偶尔能挖出点贴身物件,或者……一两件没烧完的嫁衣碎片。”

李默浑身冰冷:“就没有办法破解?”

“破解?”老人苦笑,“试过。早几十年,也有后生中招。请过道士,做过法事,甚至……甚至动过念头想砍了那树。可结果呢?道士半夜暴毙,砍树的人斧头刚碰到树皮,就发了疯,自己跳了井。那怨念太深,又借着百年槐树的灵气,成了气候,在这片地上,它……它就是‘规矩’。”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李默不甘心。

“也不全是……”另一个老人接口,声音更低了,几乎像耳语,“老辈人偷偷传下过一个说法,没试过,也不知真假。说那女子的怨念,根源在一个‘冤’字上。她当初死得极惨,有冤无处申,有仇不得报,这才化成厉鬼,缠着槐树。若是……若是在她‘过门’之前,能想办法化解她一丝怨气,或者,找到她当年冤死的缘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谁也不知道她是谁,怎么死的,年代太久远了。”

冤死的缘由?李默心头狂跳。他猛地想起昨晚梦里,那个红衣身影面对槐树“流血泪”的场景,那姿态,不像单纯的邪祟,倒像是……一种无声的控诉?

还有机会!渺茫,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怎么找?村里有没有留下什么记载?族谱?或者老一辈的口传故事?”李默急切地问。

老人们纷纷摇头。“族谱只记男丁,不记外姓女子。口传……年代太久,早就模糊了,只隐约知道,大概是清朝中叶,村里出过一桩大事,死了个外乡来的姑娘,好像……是穿着嫁衣死的,就死在槐树附近。别的,真不知道了。”

清朝中叶,外乡姑娘,嫁衣……碎片的信息拼凑起来,指向一个模糊而悲惨的轮廓。可具体是什么冤情?毫无头绪。

时间不多了。李默谢过老人们——尽管他们给出的信息有限且令人绝望——失魂落魄地走出祠堂。天光依旧惨淡,风里带着更重的湿气,又要下雨了。

他漫无目的地在村里走着,脑子乱成一团麻。化解怨气?谈何容易。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村口。老槐树沉默地矗立着,在阴沉的天色下,仿佛一个巨大的、等待吞噬的阴影。

他不敢靠近,只远远望着。目光扫过树下那片潮湿的土地,忽然,他注意到,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之间,靠近树干背阴的一面,泥土的颜色似乎有些异样,比周围更深,微微隆起,像是一个小小的土包,上面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一个荒诞的念头击中了他。难道……

他想起老人们的话:“尸骨都找不到,只在槐树根底下,偶尔能挖出点贴身物件……”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去挖开看看?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毛骨悚然。但这是唯一可能的线索,是那滔天怨念的根源所在!

去,还是不去?

雨点,终于疏疏落落地砸了下来,打在他的脸上,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