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送别（1/2）

一、清晨的收拾

清晨六点，天还没完全亮。

玛雅坐在床沿，看着林凡一件件把她的衣服叠好，放进那个熟悉的旧行李箱。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其实不用带这么多。”玛雅轻声说，“柬国什么都有。”

林凡没停手，把一件厚毛衣仔细折好：“北京冷，金边热。一路温差大，多带点，路上好换。”

他叠衣服的动作很慢，很仔细，像在做什么重要的仪式。每折一下，都压得很平整，边角对齐。玛雅看着他低垂的侧脸，灯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林凡。”她叫他。

“嗯？”

“你记得我们结婚那天吗？”

林凡手一顿，然后继续叠：“记得。在村里，乌泰师父主持，全村人都来了。你穿着红色的柬国传统礼服，头上戴着茉莉花环。”

“那天你紧张吗？”

“紧张。”林凡诚实地说，“手心都是汗。乌泰师父让我说誓言的时候，我脑子一片空白。”

玛雅笑了：“可你说得很好。你说，‘我会像修庙一样修我们的家，一砖一瓦，一生一世’。”

那是林凡在婚礼上唯一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其他的，都被当时的紧张和幸福淹没了。

行李箱装满了。林凡拉上拉链，站起来，看着这个小小的房间。窗台上的绿植，桌上的水果，墙上的柬国挂毯——玛雅来了之后，这里才像个家。

现在，她要走了。

“机票是下午两点。”林凡看了看表，“还有八个小时。你再睡会儿，昨晚没睡好。”

“睡不着。”玛雅摸摸肚子，“宝宝好像知道要坐飞机，一直动。”

林凡蹲下身，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咚咚，轻轻的踢动，像小鱼在水里游。

“他在跟你告别呢。”玛雅的手放在林凡头上。

林凡维持这个姿势很久，然后抬起头，眼睛有些红：“玛雅，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我没能保护好你们。”

“不。”玛雅捧起他的脸，“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修养心殿，对付坏人，还要照顾我。林凡，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也会是最好的爸爸。”

她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和宝宝在柬国等你。你修好宫殿，就来接我们。”

林凡抱住她，抱得很紧，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窗外，天色渐渐亮起来。

二、工地的早晨

上午八点，林凡把玛雅托付给王雨照看，自己去了工地。

他必须去——今天是评估会前的第二天，柱子裂纹的原因还没找到，补胶工作今天必须完成。

养心殿院子里，李建国和工人们已经在忙碌。看到林凡进来，李建国放下手里的工具走过来。

“林工，你夫人……”

“下午的飞机。”林凡简单说，“李师傅，裂纹分析有结果了吗？”

“有了。”李建国从工作台拿起一份报告，“苏晓昨晚熬通宵做出来的，今早送来就走了，说还要去实验室做进一步试验。”

林凡接过报告。是苏晓的手写分析，字迹有些潦草，但数据清晰：

裂纹处树脂取样，检测到微量酸性物质残留（ph 5.2）

酸性物质成分为柠檬酸，浓度0.03%

模拟试验：在树脂中添加0.03%柠檬酸，固化后表面出现类似网状裂纹

结论：树脂固化前被掺入微量酸性物质，导致固化过程应力不均

“柠檬酸……”林凡皱眉，“哪里来的？”

“可能是固化剂被人动了手脚。”李建国说，“或者……有人在树脂搅拌时偷偷加了东西。”

林凡想起昨天陈杰在电话里的威胁，想起那个匿名警告邮件。

“内线干的。”他肯定地说，“李师傅，昨天谁负责树脂搅拌？”

“小刘和小赵。”李建国说，“两个都是老实孩子，跟了我三年了。”

“把他们叫来。”

两个年轻工人被叫过来，有些紧张。林凡没直接质问，而是问：“昨天搅拌树脂时，有没有什么异常？”

小刘想了想：“没有啊，就是按配方来。树脂、固化剂、稀释剂，比例都是苏博士定的。”

小赵补充：“不过……搅拌中途，赵师傅来过，说看看进度。他还拿起搅拌棒搅了几下，说我们搅得不够匀。”

赵师傅。赵建国。

林凡和李建国对视一眼。

“赵建国现在在哪？”林凡问。

“今早没来。”李建国说，“请假了，说是老婆病情加重，去医院了。”

太巧了。

“李师傅，”林凡做出决定，“今天补胶，所有材料重新开封，全程录像。参与人员只留你、我、苏晓，再加两个最可靠的老师傅。其他人，暂时调去其他区域工作。”

“好。”李建国点头，“那裂纹补胶方案？”

“用低粘度环氧树脂，真空灌注。”林凡说，“把裂纹填实，再做一层表面涂层。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及，下午能完成。”

“那就开始。”

工棚里开始忙碌。林凡亲自检查每一桶新材料，每一件工具。苏晓从实验室赶回来，眼睛通红但精神亢奋。

“林工，我又做了个试验。”她把平板电脑递给林凡，“你看，如果我们在补胶树脂里添加少量纳米二氧化硅，能显着提高韧性和抗裂性。数据在这里。”

林凡看着数据，眼前一亮：“可行。有现成的材料吗？”

“有，实验室有库存，我马上去取。”

“好，快去快回。”

上午十点，补胶工作正式开始。

工棚封闭，五个人，全程录像。李建国操作真空泵，林凡控制树脂灌注，苏晓监测数据，两位老师傅做辅助。

真空环境下，低粘度树脂缓缓注入裂纹。通过透明的观察窗可以看到，那些细密的网状缝隙被一点点填满，像伤口在愈合。

“压力稳定。”

“流量正常。”

“温度正常。”

工序进行得很顺利。

林凡盯着观察窗，忽然想起乌泰师父的话：“修复的本质，不是掩盖伤痕，而是让伤痕成为新的力量。”

这些裂纹，也许永远不会完全消失。但经过修复，它们会成为柱子新的记忆——记得有人想破坏它，也记得有人守护了它。

三、机场送别

中午十二点，林凡不得不离开工地。

他匆匆赶回宾馆，玛雅已经准备好了。她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头发梳得很整齐，脸上努力保持着平静，但眼睛里的不舍藏不住。

王雨在旁边帮忙提着随身的小包。

“车在下面。”林凡接过行李箱，“走吧。”

去机场的路上，谁都没说话。玛雅握着林凡的手，握得很紧。林凡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想起一个月前在这里接她时的情景。

那时她怀着期待而来，现在带着担忧而走。

都是因为他。

“林凡，”玛雅忽然说，“你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林凡说，但心里知道这是在骗自己。

机场到了。国际出发大厅人来人往，广播里播放着航班信息。林凡办完登机手续，托运了行李，离登机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他们在安检口外的长椅上坐下。

“到了金边，张伟会接你。”林凡交代，“他安排了车直接送你去暹粒。妈妈在家里等你。”

“嗯。”

“每天要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医生开的药要记得吃。”

“嗯。”

“宝宝如果有什么异常，立刻去医院。不要怕麻烦。”

“嗯。”

林凡说一句，玛雅应一句。两人都知道，这些话其实不必说，但不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林凡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雕——是他昨晚熬夜雕的，一个手掌大小的佛像，雕工粗糙，但眉眼慈祥。

“这个你带着。”他把木雕放在玛雅手心，“我自己雕的，开过光。保平安。”

玛雅看着木雕，眼泪终于掉下来：“你昨晚没睡，就是在雕这个？”

“睡不着。”林凡擦掉她的眼泪，“雕点东西，心里踏实。”

玛雅把木雕紧紧握在手心里，佛像的棱角硌着掌心，有些疼，但很真实。

“林凡，”她看着他的眼睛，“答应我三件事。”

“你说。”

“第一，把柱子修好，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看看，你的手艺是对的。”

“第二，对付那些坏人，但要保护好自己。不要硬拼，要用智慧。”

“第三，”玛雅的眼泪又涌出来，“一定要来接我们。我和宝宝等你。”

林凡点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答应你。”

广播响起：“前往金边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ka993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时间到了。

林凡扶着玛雅站起来。她肚子已经很明显，走路有些笨重。王雨在旁边扶着另一边。

走到安检口，不能再送了。

玛雅转身抱住林凡，抱了很久。林凡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柬国的味道。

“我爱你。”玛雅在他耳边说。

“我也爱你。”林凡的声音有些哽咽。

松开，玛雅抹了抹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走了。你回去吧，工地还有事。”

林凡点头，但脚像钉在地上。

玛雅转身，把护照和登机牌递给安检人员。通过安检门，她回头看了一眼，挥挥手，然后消失在通道拐角。

林凡一直站在那里，直到王雨轻轻拉他：“林工，玛雅姐已经走了。”

他这才回过神，发现脸上湿湿的。

“王雨，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他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坐地铁。”王雨摇摇头，“林工，你快回工地吧。玛雅姐希望你把柱子修好。”

林凡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安检口，转身离开。

走出机场大厅，正午的阳光刺眼。他抬手遮了遮，忽然觉得，北京的这个冬天，好像特别冷。

四、陈杰的反应

同一时间，国贸三期。

陈杰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杯红酒，听着小刘的电话汇报。

“玛雅下午两点的飞机，已经登机了。林凡送的她，现在应该已经回故宫了。”

“走了也好。”陈杰抿了口酒，“少了个麻烦。柬国那边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小刘说，“我们在金边有人，会‘关注’她的动向。不过……张伟也在那边，他安排了人接机，直接护送回暹粒。乌那隆寺那边也打了招呼，恐怕不好下手。”

“那就先不动。”陈杰说，“重点还是林凡。柱子那边怎么样了？”

“今天上午开始补胶，换了新材料，加了纳米二氧化硅增强韧性。”小刘顿了顿，“陈总，他们的技术应变能力很强。昨天的裂纹，今天就有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