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魂志裂频 未书者始现(1/2)
夜风骤起,寿安香堂的铜炉中最后一缕火星,在风声里摇摇欲坠。殿宇四壁回荡着低沉的声响,仿佛有人在远方敲击古老的木鱼,那声音不是来自现实,而像从每个人心底共振出来。
灰页的气息,终于真正降临。
石阶之上,副律的身影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被灰色的光影吞没。那光并非明亮,反而暗沉无比,像是灰烬在空中层层堆积,遮蔽了月色。每一缕灰光中,都潜藏着不知名的符文,闪烁即逝,似有无数未书之名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年轻派的香官们最先察觉异样。他们站在偏殿口,眼中满是惶恐,有人低声喃喃:“这是……魂页显兆?可为何在副律身上?”
另一人却咬牙:“不,不对,这不是正统的魂页,这是……灰页!”
一旦“灰页”二字被吐出,气氛顿时压得所有人呼吸艰难。灰页,乃志炼台禁中禁,古籍只留过寥寥片语——凡灰页所现,必伴未书之名。未书者,不在志册之中,既不受律制拘束,也不归香堂统管。他们的存在,意味着根基的裂痕。
而此刻,这种不祥的气息,正从副律的旧痕里扩散出来。
……
大殿另一侧,年长派的香官们亦感到压迫。有人急急在袖中掐诀,试图点燃香线,以律火驱散异象。可火焰才起,便被一股灰色的风扑灭,香灰四散,落在他们的衣襟上,留下一片片焦黑的痕迹。
“驱不散……”年长派的首座低声道,眉心渗出冷汗,“这是……台外之力。”
“台外?”另一人不敢置信,“怎会出现在志炼台内?”
话音未落,副律忽然睁开双眼。那一瞬间,整个大殿仿佛被两道灰色光线刺穿。不同于往常的目光,这双眼中已没有人世的温度,只有未书之名翻涌的漩涡。
“你们惧怕的,不过是一页未书。”副律开口,声音低沉,却像在每个人耳边同时响起,“可未书之名,本就是你们秩序之外的呼吸。它们,不会因你们的惧怕而沉寂。”
话音一落,殿心铜炉轰然一震,原本已冷却的炉灰竟再次翻腾,化作一股灰色的烟浪直冲屋顶。烟浪中,隐约浮现出一页残破的巨书,书页半燃,半灰,边缘处不断裂开,仿佛下一瞬就会碎散,却又在风中反复凝聚。
所有人屏息而立。
年轻派有人忍不住惊呼:“那……那就是灰页!”
旧派的人则在暗处冷冷注视,眼底闪过复杂的光。他们早有预料副律的旧痕不稳,却没想到,竟真逼出这样一场禁象。
……
与此同时,寿安宫中,戚女官静坐在帷幔之后,耳边传来暗探低声的回报:“殿下,香堂今夜,灰页显影。”
戚女官微微一笑,手中茶盏轻轻晃动:“好。终于出来了。”
她的声音冷而稳:“去,暗中散开风声。告诉他们——灰页一现,未书者必至。”
“是。”
她轻轻阖目,唇角挑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香堂的裂痕,本该只是派系之争,但如今,随着灰页的显现,这裂痕已化作深渊。谁还在乎副律?谁还在乎年长派、年轻派?一旦“未书者”真正出现,整个志炼台的秩序,才会彻底动摇。
而这,正是贵妃最想要的局面。
……
回到香堂,灰页异象的震荡愈发强烈。
铜炉上的烟影开始下沉,像是无数透明的手掌,从天幕伸下,去翻动那残破的书页。随着每一次翻页,殿中众人的魂志都被牵引,一道道若有若无的幻影浮现在他们背后——那是他们的志名,然而此刻却在颤抖,摇摇欲坠。
有人惊惧至极,跪倒在地,大声祷念香律。可无论诵读何种律文,那灰色的低语依旧穿透心底,把祷念压得支离破碎。
副律忽然伸手,指尖微动,灰光宛如丝线般抽出,直直勾向一名年轻派香官的身影。
那人瞬间惨叫,倒在地上,背后的志名符影直接被灰页拉出,半截化为灰烬,半截悬空不定。众人惊骇欲绝,纷纷后退。
副律眼底却闪过一丝快意:“看到了吗?未书者的影,是你们无法掌控的。”
他的声音在灰页的轰鸣中愈发清晰。每一个字,像是直接印刻在殿柱和石壁上,久久回荡不散。
而在更深处的阴影里,一声低低的笑意,悄然响起。旧派的几位重臣互视一眼,没有急着阻止,反而退得更远。他们知道——局势已经到了他们最乐见的阶段。
灰页已出,未书之兆初现。
接下来,便是看谁,先被吞没。
铜炉震颤的声音尚未平息,整个香堂已彻底失序。灰页的残影悬在半空,犹如一张巨大的灰烬幕布,缓缓翻动,每一次掀开,都伴随着“嗡”的低鸣,如同千百条细小的嗓音齐声呼吸。
这呼吸,直击每一位香官的魂志。
第一声低鸣时,殿中三位年轻派香官的背后符影骤然塌陷,志名被灰页扯出半缕,仿佛一条系在心头的线被硬生生拽断。他们面色苍白,齐齐倒地,口中鲜血喷溅在青砖上,散发着刺鼻的腥气。
“护志!快护志!”有年长派喝令,急急点燃香灰,以律火稳住符影。
但火光才燃起,就像被灰页的风息压制,一瞬间黯淡下去,只剩焦黑的火痕,彻底无效。
“律火不应!”有人嘶喊,嗓音因惧而破碎。
第二声低鸣随之传出。
这一回,年长派一名主位香官直接跪倒在地,背后志名半虚半实,竟开始自行剥落。那志名如同破碎的烛影,断裂的光符飞散开来,化作一阵尖锐的低啸。周围几名同派香官急忙相扶,却被那溢出的灰光烫得双手焦黑,惨叫倒退。
“这是诅咒!这是禁页!”有人大喊。
可喊声反而带动了更多恐惧。
第三声低鸣轰然响起时,整座香堂仿佛被震动,屋檐下的铜铃齐齐碎裂,铁屑如雨坠落。殿心的石地竟开出一道道裂纹,灰雾从裂缝里升起,仿佛地底也在呼应灰页的降临。
……
乱象至此,再无人能安坐。
年轻派中,立刻有人指着副律,厉声喝问:“都是你!若不是你勾连旧痕,怎会招来灰页?!”
另一人反驳:“胡说!分明是年长派执意推诿,把旧痕压下,才让它彻底爆发!”
年长派顿时勃然大怒:“小辈竟敢妄言?!方才若不是我们稳局,你们早已魂志尽碎!”
“稳局?你们不过是想把祸水推给我们!”
争吵声骤然爆发,在灰页的压制下尤为尖锐。符影不断在众人背后震动,志名与志名之间相互碰撞,溢出的光芒交织在殿中,竟如同刀剑交错,逼得空气都在颤抖。
……
旧派则冷眼旁观,悄悄退至廊侧,任由年轻派与年长派交锋。有人低声冷笑:“让他们先斗。灰页是最好的一柄刀。”
“刀虽利,握得好便是武器,握不好便是割喉。”另一人缓缓道,袖中却悄悄放出一只纸鹤,顺着夜风飞出殿外,直奔寿安宫方向。
他们要的,不是此刻的胜负,而是更大的裂痕——只要裂痕出现,宫中必然插手。
……
就在此时,殿门忽然大开,一名小吏跌跌撞撞闯入,手中高举一封密信,声嘶力竭喊道:“宫中传话——锦匣已动!”
这一声,比灰页的低鸣还要可怕。
“锦匣……动了?”
殿内一片死寂,连呼吸都停滞。
锦匣,象征着寿安宫的手。它未启即是压迫,一旦“动”了,意味着寿安宫已准备伸手直接干预。
新派立刻有人脸色惨白,低声喃喃:“我们……我们撑不住了。”
年长派则怒喝:“荒谬!这是你们泄露消息,让宫中借机插手!”
“放屁!是你们旧痕压不住!”
“胡说!明明是副律的罪!”
副律依旧立在灰页之下,目光冷冷扫过众人,嗓音低沉:“推来推去,可有一人敢正视?灰页未必是祸,它只是不肯承认你们的志名。它在呼唤——未书者。”
灰页再次震动。
这一回,整座殿宇的烛火全灭,黑暗中,众人背后的志名符影齐齐摇曳,像是被无形之手一一翻检。每一位香官都感到魂志被拽动,心口灼痛,仿佛随时会被撕裂。
惨叫、咒骂、指责交织成一片。
有香官扑向副律,欲以身制止。却在靠近的瞬间,整个人被灰光裹住,身体未动,符影先碎,顷刻化为一缕灰烬散落大殿。那灰烬飘落在铜炉上,立刻被灰页吞没。
殿内再无人敢上前。
……
乱象愈演愈烈,空气中弥漫着灰烬与血腥。
年轻派和年长派彻底撕破脸,互相推搡,大殿之中乱作一团。有人咬牙要重启香阵,却发现香阵早被灰页侵蚀,符文扭曲,阵心破碎。
“完了……香堂再也护不住了……”有人失声痛哭。
就在此刻,寿安宫传来的风声,如冷风一般灌入殿中。
“殿下有令——香堂若不能自稳,律权将交由宫中暂理。”
简短的一句话,犹如重锤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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