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风雪潜灰 碑下新局（2/2）

她清楚，士林、旧党、延妃余孽，不可能一日之间彻底死绝。他们必然会在暗中合流，妄图借帝心的疑惧，再度翻盘。

而她所要做的，便是在他们自以为重燃的那一刻，彻底让他们化为碑下灰尘。

风雪渐息，余灰潜燃，新局已在无声中推开。

御前的血声虽然暂歇，但暗火并未真正熄灭。夜色下的皇城，仿佛一只巨兽，外表沉寂，内里却在悄然翻腾。士林残余的暗会在城南书院悄然聚首，他们以灯火掩映，文册为幌，低声传递彼此的心思。有人言辞激烈，怒声道：“碑下血案，不过一时之威。文统千载，岂容一女以冷手全毁？江枝不过借天子疑心之刃，终不能抹灭吾等根基。”有人则谨慎压低声音：“今日之败，乃仓促之失。若要再起，需借外力。士林之脉，不在一朝一夕。天子心疑，她也难以永固。”

而旧党的余孽则在顺德候府中秘密往来，他们的信使在深夜中频频穿行，几乎不敢走正门，只以暗巷相通。旧党之人心头仍悬着秋狱的阴影，然而愈是如此，他们愈加偏激，低声咬牙：“江枝之冷手，已动至根。仓账既断，我等唯有另寻借力，方能护脉。”有人顿足：“士林自诩清流，若能借其声势，再合外阁之残脉，未必无以一搏。”

延妃的余党更是夜以继日地潜行。他们在人后焚香祭魂，口中默念：“血火既熄，当以魂火延续。”他们行事癫狂，却比旧党与士林更隐秘。有人在宫中内院悄声递纸条，有人借夜雪混迹宫巷，向外传递密信。看似死寂的血脉，其实在潜灰中渐渐聚拢。

这一切，江枝尽数看在眼中。她从未放松。御前退散之后，她每日照旧按时入直，却暗中将书案下的册子逐一翻阅，亲自校对。那些看似平常的名录里，暗暗标注着不同的记号。士林之脉，她以朱砂记下；旧党余孽，则用黛墨圈注；延妃余火，则在边角添灰色符号。外人看来不过是日常的奏章笔录，唯有她自己清楚，这是一张收割之网。

皇帝的心境也愈加摇摆。他在朝堂上时常凝望江枝，眼神复杂。大臣们跪奏时，他不再单纯听言，而是暗暗揣度这些言辞背后是否有人心叵测。有人提出清理仓账余册，他不置可否；有人奏请宽恕旧党残脉，他眉目闪动。江枝每次都冷眼在旁，仿佛早料到帝心疑惧。

百官亦渐生裂痕。有人心向江枝，觉得唯有她能护佑朝局；有人暗暗恐惧，认为此女过盛，或将压倒帝权。士林的清议愈发活跃，在暗中流传一些只言片语：“天子疑而不决，女官冷手过盛，岂是万世之正轨？”这些话在茶肆里、书坊间悄然扩散。

江枝并不急于出手。她看似冷淡，每日仍旧依序理事，但她已在暗中布下了探子与线索。每一个士林暗会的书生，都在她的册页上留下了符号；每一个旧党残脉的动向，都被她用冷笔标记。甚至延妃的余孽，每一次香案祭魂，皆有她的眼线在旁冷眼。

当三股暗流各自以为潜灰尚能合火之时，江枝已然在暗中等候他们露出破绽。

这场对决不再是单纯的御前血杀，而是一场静默的围猎。她不急于一时收割，而是要在百官的心绪彻底摇裂时，以冷手斩尽残根。她明白，唯有让他们自信能重燃，才能在他们燃起的刹那，彻底熄灭。

夜雪渐渐消融，御街石阶上的血痕被风雪掩盖，仿佛从未存在。但在这表面的洁白之下，真正的暗火已在碑下蠕动。百官心头惶惶，帝心摇摆，士林、旧党、延妃余脉蠢蠢欲动。而江枝，则冷眼立在风雪之中，宛若一柄不动的刃，静候新局的浮现。

风雪再度落下时，御前的大殿已不再宁静。碑下暗潮彻底翻涌，原本潜行的三线势力终于在同一刻暴露。士林余脉的书生突兀上前，满脸怒意，声声振震金殿，指责江枝扰乱文统，妄图以一己之手毁千载清流。他们声声激烈，口中吐出的字句仿佛烈火，在百官之间迅速燃烧。旧党余孽也趁机而出，他们换上清议的面目，言辞中夹带着仓账之事，指责江枝冷手过狠，逼得旧族残破。延妃余党更是癫狂，竟在殿前暗中焚香，口中念着“魂火不灭”，声称要让血火延续。

整个御前，在风雪交加的背景下，顷刻陷入混乱。百官心头惶惶，原本谨守臣节的人，也被这些连环挑拨搅得神色惊惧。有人心动，暗暗退缩；有人眼神闪烁，似乎被清议言辞所动。皇帝的脸色变幻不定，他高坐御座之上，却迟迟未下旨。帝心疑惧已然到了极点，他望着江枝的冷眸，心底既有依赖，又生出了压抑的寒意。

江枝始终未动。她立于风雪之间，黑发被雪片打湿，却目光森冷。所有喧嚣、指责、清议，她都静静听着，仿佛在等候。等到三股势力彻底显形之时，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并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喧嚣。

“士林清议，不过是以文掩刃；旧党残脉，不过是借仓账再谋；延妃余火，不过是借魂乱朝。”她一字一句，冷声斩落。随着她的声音落下，殿门两侧的刑司卒子齐步踏入。厚重铁链哗然落地，声声震动，宛若一柄柄铁刃。原来她早已布下伏兵，只等今日潜灰燃起之时一并收网。

士林的书生们还未来得及辩驳，御史台的铁证便被呈上。那是一卷卷由江枝亲手核对过的名册，上面清楚记载了士林暗会的来往，甚至连他们夜谈的字句都一一记录。那些书生瞬间面色惨白，清议再难为凭。旧党的余孽刚要开口，却见刑司亮出了仓账残卷，账目一一对应，连同他们暗通书坊、勾连外臣的痕迹尽数呈现。延妃的余党更是当场被揭出，他们暗祭魂火的痕迹被殿前侍卫搜出，连灰烬都还带着热气。

风雪中，百官齐齐倒吸冷气。他们先前的惶恐，在这一刻化作彻骨的寒意。原来江枝早已布下三线之网，只等今日一举收割。她不急于一时，而是等到三股潜灰自以为能翻盘之时，才让他们当众自取灭亡。

皇帝的面色剧变，他望着江枝，眼神中既有释然，又有深深的恐惧。因为他终于明白，自己原本以为摇摆不定能制衡的暗潮，早已在江枝手中成为棋子。他心中震动，却不敢开口阻止，因为此刻百官已被铁证压得无言。

士林的清议破碎，旧党的仓账暴露，延妃的余党当场被缚。三股潜灰在碑下风雪中同时覆灭，声音却震得整个大殿摇动。江枝冷眼收手，仿佛这一切不过是早有预料的结局。她的声音再度响起，冷漠而坚定：“文统不废，仓账不绝，魂火不存。今日一局，不过清灰。”

百官低下头，无人再敢言语。御前的大殿恢复寂静，只有风雪打在石阶上的声音，仿佛在为这些覆灭的潜灰敲响丧钟。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江枝并非只是冷手御前的女官，她已是掌控全局的刀刃。任何潜火、潜灰，只要在她眼中燃起，便必然在她手中熄灭。

大殿上的风雪渐渐停歇，碑下血痕已被掩盖，但百官心头的寒意却愈发浓烈。他们齐齐俯首，再无人敢抬头直视那一袭冷影。

御前风暴终于落幕，江枝的冷手彻底收割三线潜灰。全章至此收束，却在深处留下新的暗涌——因为所有人都清楚，潜灰虽灭，但风雪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