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暂缓之下 暗线翻盘(2/2)

“逾不逾,由规矩说。”江枝抬手,女吏把“茶香抽检”新例贴上门柱,“凡入衣之香,若取自茶库、花库,同归抽检。若用自磨香粉,附粉谱;若从外进,附来源票。——顾嬷嬷,这叫记账。”

顾嬷嬷咬着后槽牙,半晌挤出一句:“长宁宫无不可查之物。”

“我正怕你们‘空空如也’。”江枝点着几只新缝好的香囊,“拆两个吧——你挑。”

两只囊拆开,竟都只有干茶与极细的白粉。纸库老匠一嗅:“还是云母粉。”

江枝扬眉:“又是你。你把纸浆抹在茶上,挂香入衣,以为躲得过炉规?——规矩现在伸进衣里了。”

午后的小朝,皇帝并未设大阵势,只有宣政院、礼司、内务府各两人,中宫在侧。

江枝只行了常礼,把三样东西摆在案前:茶水三碗、纸角一片、香囊两只。

她不再多言,只让纸库老匠讲纸,拓手讲笔,墨谱老匠讲墨与茶。三人不涉人名、不谈宫斗,只谈“这是什么”“当年没有”“如今才有”。

皇后静静听完,轻声一句:“本宫闻到了茶里那点茉莉。这味道,本宫当年入宫时爱过,近年才又回。”

皇帝指尖轻轻一点案面,目光从茶碗到纸角,最后落在那两只拆线的香囊上,良久不言。

许久,他问江枝:“你为何不提人?”

江枝缓缓一礼:“臣怕口。——口会伤人,物不伤。臣只请把钥匙放在规矩上,谁都过得去,便是清白。”

皇帝看她一眼,似笑非笑:“你学会了藏刀。”

“臣把刀换了柄,改叫章程。”

黄昏,旨意下到三处:

档房、茶库并入“冷鉴”,三月内由香监、宣政院、纸库三方同押;

长宁宫熏衣局纳入“换火三问”的延伸条——“一囊必记、一月必对”;

顾嬷嬷“回避三月”,周宁收押,内务府刘云生暂离职“养疾”。

旨意无一句“罪”字,却把几条线全拧在江枝手里。

夜阑从宣政院出来时忍不住笑:“主上,您这回一刀没见血。”

江枝把“茶香抽检”的红条再压一压,慢声道:“刀见不见血,看她自己跑不跑。”

她背着手沿着御道走,风从衣襟里钻过去,骨头也冷。走到半途忽然顿住,回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宫墙。

“夜阑。”

“在。”

“把‘口账’也立起来吧。谁在白榜底下说‘节病、郁气、扰筵’,名、时、地全记上去。三月后对照医案、宴案——嘴也得记账。”

夜阑乐了:“敢在白榜底下嚼舌头的,怕是真想上册。”

“她要走人心,我就把‘心’也过秤。”

长宁宫里,贵妃看完旨意,笑意薄如纸。顾嬷嬷被带去回避前,眼圈一红:“娘娘,奴才没守住。”

贵妃接过她的手,指尖轻轻一压:“不是你没守,是她把针变成了秤。”

她转身吩咐新近的心腹女官:“从今夜起,熏衣局不用囊,改缝香边——把香粉缝进衣襟与袖缘,让风带着走。她的纸、她的茶、她的囊,我都不用。——看她可有新规。”

女官应下,犹疑道:“娘娘,若再被她堵住……”

贵妃叹了一声,笑中带寒:“她堵路,我便借风。风不归她管。”

第三夜,香主署房。江枝把一张新的白纸摊开,写下四个字——“风行抽检”。

夜阑愣住:“这也能查?”

“能。”江枝把笔一顿,“风过之处,袖缘留粉。凡衣领、袖口、袍摆若留粉痕,记入‘风行薄’,与‘一囊一月’同对。粉从哪来,就查哪。”

她写完,忽而停笔,沉默片刻:“我以为她会认个软,没想到她要借‘风’。”

夜阑道:“风无迹——”

“所以要记口,把用风的人、日、场都记下来——你在风里走,风也要记你的名字。”

子夜,宫里很静。窗纸外的雪光像一层薄霜,映得屋内的人影淡淡。

江枝把三条新例子的副本装进匣里:茶香抽检、三问一囊、风行抽检。她关匣的手动作极慢,像把一柄长刀推回鞘中。

“夜阑。”

“在。”

“明日一早,把副本先送中宫,再送宣政院,最后送内务府。顺序很要紧。”

“懂——先让娘娘心里有秤,再让宣政院有章,最后让内务府学会数。”

江枝笑出声,笑意不热:“贵妃爱走人,我爱走物。人会变,物不变。她若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她的脚印拓下来,一枚枚钉在册上。”

她吹灭灯焰,黑暗里只余雪声——像远远的鼓,打在城墙上,又被风带走。

这一夜,没有人看见,香主署房窗下的雪地上,纸、茶、墨三个小字被指尖写过又抹平,只留下一道看不见的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