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暂缓之下 暗线翻盘(1/2)

“暂缓”二字砸下来,整座宫城像被雪压住了脊背。御道静极,宫门上的鎏金兽首在冷风里发着哑光。

香主署房内,灯焰被罩得很低,光圈如一只收紧的眼。夜阑端来热汤,劝了一句:“主上,今儿先歇口气?”

江枝把那份“突然现身”的旧折在案上一平,指尖顺着纸纹轻轻刮过去,笑意却凉:“歇?她把刀藏进袖里,我若倒头就睡,明早醒来连枕头都没了。”

她俯身,嗅一嗅纸面,眉峰一挑:“香。”

夜阑一怔:“纸有香?”

“不是香,是‘茶气’——这纸曾被温热茶蒸过。”江枝把折角对光,低声道,“鱼皮笺的三山半瓣水印还在,可纸浆里混了云母粉,这种粉是半年前新进纸坊才敢用的。三年前的折子,吃不上这种新浆。”

她又抹了一点墨迹,放于舌尖边,极轻极快地触过,淡淡咸味涌起:“胶矾重,砑得急。——这张‘旧折’,是拿新纸做旧,再用茶蒸过以去新味。”

夜阑眼睛亮起来:“主上要翻盘?”

“翻盘要分先后。”江枝把折子合上,唇角一挑,“先把刀收进鞘,免得她又借‘扰乱圣听’压我。——从今夜起,我们不用口,只用物。”

子时前,香主署房外悄悄来了三拨人:内廷纸库的老匠、鸿胪寺旧印坊的拓手、翰林院的藏谱史官。

江枝把门关严,托出三样谱册:“纸谱、墨谱、笔谱。”

纸库老匠把老花镜一推,摸着“旧折”脊背笑出声来:“这线缝不是旧线——三年前还没改用枣红桑丝,那会儿都用熟麻线。你瞧,线窝没磨圆,是用新锥穿的。”

拓手取炭粉轻刷纸背,“水印没作假,可这纸背的‘码点’——新坊习惯在纸头隅打三点识别,旧坊只打两点。三点,半年前才定的制。”

史官翻“笔谱”,“签押的末笔‘返钩’是新式,偏偏折内署押是旧式——两种时制混在一张纸上,时序自破。”

夜阑压不住笑:“主上,三条锁一条脖子。”

江枝却摆摆手:“锁要慢慢扣,太快就像是我要她的命。——接下来还差‘墨’。”

墨谱老匠把“旧折”的墨刮了一点,滴进清水中摇看,水面浮起细细的白沫,他咧嘴:“墨里掺了茶汤,还有极细的茉莉花粉囊碎屑。若不用茶泡,墨不会起这层细沫。——茶从哪来?”

夜阑会意:“茶库。”

江枝点头:“她以为从香库绕开我,就干净了?——把‘茶香抽检’的例条今夜就送到宣政院,抄送中宫。明日,我们查茶库。”

卯前,西暖阁回廊无灯,宫墙反着雪光,冷得像瓷。

皇后披一件浅狐,立在柱后。江枝远远致一礼,收敛锋芒,低声道:“娘娘,臣昨锋芒太显。”

皇后淡淡看她一眼:“你知道便好。”

“但锋不入肉,仗就输了。”江枝垂目,“今次不说话,只立规。臣要查茶库,以‘旧折茶墨’为引,不动贵人,只动物。——规矩伤我,也不伤您。”

皇后指尖揉了揉披风边,轻声:“三日内,不要再把话说满。若能以规矩代刀,本宫会为你挡一次风。”

“臣谨记。”江枝退了一步,抬眸时眼神已极静,“请娘娘留意长宁宫的熏衣局。她若绕过炉,必走香囊与茶。”

皇后点一点头:“去吧。”

辰时,宣政院白榜下新贴了一条小小的红签:

“凡档房、茶库、行签三所之人,三日内自陈所知者,免笞一等、免流三百里;三日后缄默者,连坐所司。”

夜阑看完笑得露出虎牙:“主上,您这是把罪打折卖?”

“打折,卖得快。”江枝让人故意“漏风”——香主署房要夜查茶库的消息,顺着小路传到长宁宫。

“她若慌,会先动手销‘茶’。而茶最不经烧,越烧越香。”

入夜,茶库封门,宣政院和香监两方同押。库开一线,一股清甜的花茶气扑来,夹着一点点不合时令的暖。

江枝抬手:“先不翻箱,先熄灯。”

众人一怔,火灭,库中只剩冬夜的月白。她取出一块薄润的“银灯板”,把几碗水摆好,“把可疑茶末各取一撮,温水浸之。”

半刻后,第一碗水面浮起细小白沫,第二碗无,第三碗沫厚而不散。

纸库老匠低声道:“掺过墨的茶,皂角反应重。”

江枝点头:“把三碗水封起来,送御前验。”

她又在几只茶筒底下摸出半片**“三山半瓣”纸角**,浆味未散。

“这一片,正是‘旧折’所用新纸的切角。”她淡淡,“茶库不是案发地,是作坊。——娘娘,做旧折,手都伸到茶里了。”

礼司段延年在旁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合掌道:“香主的规矩,妙在让物自己说话。”

夜阑挤眉:“说话的东西,多半不长嘴,省我不少气。”

同一夜,档房里“自首”两人:一名抄录小史,一名点灯小吏。二人先后咬出:半月前有“顾字”口谕,令他们“借旧补新”;昨日有人送来两卷“已抹边”的旧簿,要他们“按格换脊”。

江枝不让他们多说,只让他们各写一行自己的名字。

夜阑不解:“主上,认罪书不要?”

“要‘手’。”江枝把两人的字与“旧折”里抄录人的小字一夹,指给拓手看。拓手笑:“握笔劲一样——尾笔惯向左挑,遇‘心’字喜欢少一点横。”

“嘴会反悔,手不会。”江枝把两人签押封起来,“先不惊动她,让她以为只是小风浪。”

第二日,长宁宫熏衣局。贵妃未至,顾嬷嬷已把“炉”撤了,只余女官们缝缝补补——香囊线细如蚕丝,囊面绣暗纹。

江枝带着“三问一囊”的纸条到了门口,笑得极温柔:“长宁宫爱惜衣料,好。可‘香囊’也算‘香’,不在炉里,在衣里,照样抽检。”

顾嬷嬷面色一沉:“香主莫要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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