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旧日回声、地底低语与一碗未冷的正义（2/2）

雷栋拳头攥紧，指节发白。“能确认吗？”

“还需最后验证。”韩迩梦走向勘探车，从设备箱中取出一个类似大号听诊器的精巧装置，一端是复杂传感器阵列，另一端连接着高性能音频处理器。他将传感端紧紧压在那片异常区域上方的地面。

这一次，他不再发射主动声波，而是将感知灵敏度调到极限，捕捉着地底深处自然产生的、几乎不可闻的微震动——远处公路的车流，地下水的脉动，甚至地球本身的微弱潮汐力引起的形变。在这些浩瀚的、自然的“地底噪音”中，他专注地筛选、放大、解析。

然后，他听到了。

不是声音，而是声音的“幽灵”，是漫长岁月里，某些坚硬物质在压力下缓慢变形、某些软组织彻底腐败前最后的结构崩塌、昆虫在微小孔隙中穿行、地下水渗透带来的极其细微的应力释放……所有这些过程，在物理层面留下的、几乎湮灭的振动“余韵”。这些“余韵”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低沉的、充满死亡寂静的“背景噪音”。

韩迩梦将这种经过复杂算法处理、增强后的“地底低语”，转换成一段人类听觉范围内的、经过大幅降噪和频率调整的可听声纹，接入雷栋的耳机。

雷栋戴上耳机，数秒后，脸色骤然变得铁青，猛地摘下耳机，胸膛剧烈起伏，双眼布满血丝。那声音无法用语言形容，空洞、缓慢、带着令人牙酸的细碎摩擦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永恒的黑暗与重压下，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归于尘埃。

“够了。”雷栋声音沙哑，别过头去。

韩迩梦默默关闭了设备。他“听”到的远比雷栋听到的原始数据丰富千万倍，他能解析出不同材料衰减速率差异暗示的物体组成，能“看”到掩埋时土层被粗暴回填形成的非自然层理。但这些细节，此刻已不重要。那地底深处传来的、跨越十六年光阴的无声呐喊，其蕴含的“不公”与“湮灭”的沉重信息，已足够有分量。

“证据链可以开始构建了。”韩迩梦的声音依然平稳，但若仔细听，能辨出一丝与往日不同的、冰冷的金属质感，“根据声学特征与微重力异常模型，可合理推断掩埋物体积、大致材质与掩埋时间。结合当年建材清单，特别是失踪的那批特种快干水泥的声学特性数据库比对，匹配度较高。下一步，申请合法开挖手续，同时启动对当年涉案人员及其社会关系、财产变动的回溯性大数据分析。重点筛查在邓国华失踪后行为异常、或获得不明来源利益的相关人员。”

他的目光投向远处城市的点点灯火，声音很轻，却像淬了火的钢：“真相有重量，沉在地下，但并非无声。只是需要有人，懂得如何去听。”

夜色中，操场寂静如墓。但一缕穿透十六年黑暗的声波，已如利剑出鞘，即将划破包裹罪恶的厚重帷幕。韩迩梦站在荒草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他那些曾用于星际漫游、解析能量潮汐的能力，此刻正用来倾听一段被掩埋的尘世悲鸣。这感觉陌生而滞重，却让他脚下这片土地，变得更加真实，也更加需要被仔细聆听，和……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