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旧日回声、地底低语与一碗未冷的正义（1/2）

特勤九处地下三层，档案区的空气凝滞而微凉，弥漫着旧纸张、防蛀药水和数据存储器散热混合的特殊气味。这里存放的多是已结案或暂时封存的陈年卷宗，时间在这里仿佛沉淀为尘埃，覆盖在一排排灰蓝色的铁皮柜上。韩迩梦站在其中一排柜前，指尖拂过标签上早已模糊的印刷字迹——“南郊育才中学操场工程事故（悬）”。

雷栋站在他身旁，脸色是罕见的肃穆，与平日那种粗豪中带着精明的气质判若两人。他将一份薄薄的、边缘已微微泛黄的卷宗递给韩迩梦，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郑重。

“十六年前，南郊育才中学扩建操场，原体育教师兼工程监督员邓国华，多次实名举报承建方偷工减料，使用不合格建材。举报信石沉大海。一个月后，邓国华失踪。警方调查结论是携款潜逃，理由是‘疑似’卷走了一笔工程备用金，尽管那笔钱的去向始终成谜。”雷栋的声音低沉，在寂静的档案室里回荡，“家属不信，上访多年，毫无结果。三年前，一位退休老刑警酒后失言，提到当年现场勘查时嗅到新浇水泥地附近有‘不寻常的味儿’，但报告里没提。这话辗转传到我们这儿，立了暗线复查，但年代久远，证据湮灭，阻力重重，一直悬着。”

韩迩梦接过卷宗，没有立刻打开。他感知到纸张上残留的、极淡的、属于不同经手人的情绪印记——困惑、无奈、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以及最后那份属于雷栋的沉重决心。这些情绪像幽灵般附着在发黄的纸页上。

“近期，内部清理，拔掉了几个蛀虫，阻力小了些。技术也有进步，更重要的是，”雷栋看向韩迩梦，目光灼灼，“我们有了你。地下三到五米，非破坏性探查，精度要求极高，还要避开可能存在的干扰和反探测措施。常规地质雷达和人手，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我需要一双能‘听’到地底声音的‘耳朵’，一双能‘看’穿时光尘埃的‘眼睛’。老韩，这活儿，你能接吗？”

韩迩梦的目光落在卷宗封面上那个陌生的名字——邓国华。一个因坚持某种原则而消失的普通碳基生命体。卷宗里记录的所谓“动机”和“证据”，在他的逻辑分析中漏洞百出，概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三。这不符合他以往处理的、具有清晰逻辑链条的犯罪。这是一团被时间、谎言和权力揉搓过的迷雾，其中包裹着一道可能早已冰冷、但重量足以压垮一个家庭的真相。

“能量穿透深度与精度存在反比关系。三至五米，非破坏性，需结合多种频段声波与微重力场畸变扫描，并排除地下管网、近期地质活动及浅表垃圾填埋场的干扰。操作复杂度高，能量消耗预计为常规探测任务的百分之二百四十。”韩迩梦平静陈述着技术难点，如同在分析一个复杂的数学命题。但在他意识深处，另一组参数正在无声运算：此案涉及公职人员渎职、包庇甚至更严重的罪行，社会影响恶劣，纠正此类错误，符合“维持系统公平性”的广义逻辑。更重要的是，它能验证“信息回溯”与“微痕迹捕捉”能力在极端条件下的实战效能。

“我需要现场最高权限，以及施工期间的原始地质报告、建材清单，尽可能多的相关人员背景资料，尤其是当年负责此案、以及可能与承建方有关联的人员近期动向。”韩迩梦合上卷宗，指尖传来纸张粗糙的触感，“另外，调查行动需严格保密，并以其他名义进行，例如……地下管网普查，或古地质结构研究。”

雷栋重重吐出一口气，拍了拍韩迩梦的肩膀：“资料马上调给你。名义就用市文物局和地质大学的‘合作勘探项目’，手续我来办。老韩，这不是对付‘巢穴’，但同样是在挖一颗埋在社会深处的毒瘤。小心点。”

几天后的深夜，南郊育才中学操场被伪装成地质勘探的车辆和隔离带悄然围住。学生们早已放假，校园空旷寂静，只有夜风掠过荒草的声音。韩迩梦站在操场中央，闭目凝神，脚下是坚硬的水泥地面，再往下，是十六年的时光与可能掩埋的真相。

他不再仅仅依赖仪器。最大限度调动起与生俱来的、对能量与物质振动的敏锐感知。他模拟出数十种不同频率的次声波束，如同无形的探测针，缓缓刺入地下。声波在土层、岩层、管道、空洞之间反射、折射、衰减，携带着地底结构的秘密返回。同时，他极其精细地操控着自身生物场，感知着大地重力场的微妙畸变——任何与周围土壤密度不同的埋藏物，都会引起难以察觉的重力异常。

数据流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地下管线的规整信号，浅层碎石的杂乱回波，更深处稳定的基岩反射……还有，在东北角那片区域，地下约四米二深处，一个与周围土壤声学特性、密度都略有差异的、大致呈长方体的异常区域。回声信号模糊，边界不清，似乎被什么干扰或刻意处理过。更重要的是，在那片区域周围，他“听”到了一种极其微弱、仿佛被层层禁锢的、不和谐的“声学阴影”，那是曾发生过剧烈扰动的土层特有的记忆。

“目标区域锁定，坐标已标记。存在非自然掩埋体，轮廓符合描述。周边土壤有重塑痕迹，概率百分之八十七点六。”韩迩梦睁开眼，对身边穿着文物局工作服的雷栋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