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女王的烦恼（五）（2/2）
洛清玥猛地抬头：什么？
是的，我们的开国女王在爱人死后发现自己怀孕了。萧云澜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那个孩子出生后被秘密送往中原萧家抚养，就是我的直系祖先。
洛清玥如遭雷击：所以你是……
我有女儿国王室的血统。萧云澜直视她的眼睛，这就是为什么我能感应到玉如意的力量，为什么我的胎记是梧桐花形状，这是血脉的印记。
这个惊人的真相让洛清玥一时难以消化。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战场上尚未熄灭的烽火，心潮澎湃。
那么，玉如意的力量！
只有正统的女王和与她命定之人才能唤醒。萧云澜走到她身后道，今日战场上，它感应到了您的危机和呼唤，也感应到了我这个血脉后人的存在，所以才会显灵。
洛清玥转身，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她能清晰地看到萧云澜琥珀色眼眸中自己的倒影，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与沉香的独特气息。
所以，你接近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
萧云澜打断她，声音坚定，我确实带着使命而来，但爱上您，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个字眼如惊雷般在洛清玥耳边炸响。
她从未想过会从一个男子口中听到这样的告白，更没想过自己会为此心跳如鼓。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朕是女儿国的女王……
我知道。萧云澜轻轻握住她的手道，我也知道您心里有我。在驿站那夜，您为我疗伤时；在山洞里，您守着我彻夜不眠时；还有刚才战场上，您为我惊慌失措时……您的眼睛从不撒谎。
洛清玥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是的，这个异国男子不知何时已经闯入她的心扉，打破了她三十年来的所有规则和界限。
即使如此……她艰难地开口，祖制……
祖制建立在谎言之上。萧云澜紧握她的手，陛下今日已经亲眼见证了真相。玉如意的力量选择了我们，这不正是天意吗？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让洛清玥想起这一路来的点点滴滴，他在政变中救她脱险，在山洞里为她挡箭，在驿站里逗她开心……
还有那支朴素的木凤凰簪子。
给我点时间！她最终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收复都城，平定叛乱。
萧云澜理解地点头，却在她转身时突然拉住她，将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我会等，无论多久。
这个吻如火焰般灼热，烙在洛清玥的皮肤上，也烙在她的心里。
…………
青要关大捷的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全国。
各地忠于女王的力量纷纷起兵响应，莫青霜的统治开始动摇。
最振奋人心的是凤凰显灵的神迹，无数人声称亲眼目睹紫色光柱中的凤凰虚影，这被视为上天认可洛清玥为正统女王的明证。
七日后，重整旗鼓的西路军与楚瑶率领的南路军在都城百里外的平原会师。
两支军队加起来超过八万人，声势浩大。
军议帐中，将领们正在研究都城布防图。
莫青霜控制了王宫和六门守军，总兵力约五万。楚瑶指着地图道，但她不得人心，士兵们多是迫于压力才服从。
南诏那边呢？洛清玥问。
据探子回报，南诏王得知青要关失利后，已经撤回了大部分军队，只留下少量部队在边境观望。看来他们的盟约破裂了。
萧云澜若有所思：莫青霜现在孤立无援，但困兽犹斗，强攻都城会造成大量伤亡。
你有何建议？洛清玥看向他。
这些日子来，她已经习惯征询萧云澜的意见。
这个男人的战略眼光和谋略智慧，常常让她惊叹不已。
我有一支奇兵。萧云澜神秘地笑了，三日后子时，他们会从密道潜入王宫，打开玄武门。届时大军可长驱直入。
什么奇兵？楚怀瑾狐疑地问道，王宫密道只有王室和护卫统领知晓。
萧云澜看向洛清玥：陛下可还记得冷月说过，先王告诉她密道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
洛清玥点头。
那是因为密道另一端，连着萧家在女儿国的秘密据点。萧云澜解释道，三百年来，萧家一直暗中守护着女儿国，这条密道就是为此而建。
楚怀瑾震惊不已：竟有此事？
萧公子所言不假。冷月证实道，先王曾暗示过，危难时可寻求梧桐旧友的帮助。
计划就此定下：三日后，萧云澜的商盟护卫从密道潜入都城开城门，大军趁机攻城。
洛清玥本应留在后方，但她坚持要亲自领军。
朕要亲手终结这场叛乱。她的声音不容置疑。
军议结束后，洛清玥独自走出大帐。
夜空中繁星点点，三日后也是祭天的日子了，本该是她宣布新伴侣的时候，如今却要用来收复都城。
陛下在看什么？萧云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星星。洛清玥仰着头，母皇曾说，每位女王死后都会化作星辰，守护女儿国。不知她现在是否看着朕。
萧云澜站到她身旁，也望向星空：一定是的。而且她一定为您骄傲。
洛清玥转头看他：为何这么说？
因为您敢于打破陈规，追寻真相和变革。萧云澜的目光温柔而坚定，这才是真正的王者气度。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织。
洛清玥突然很想像普通女子一样，靠在这个男人的肩头，卸下所有重担。
但她终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若三日后事败……
不会的。萧云澜打断她，有我在。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洛清玥眼眶发热。
是啊，这一路走来，无论多么危险的境地，这个男人始终在她身边，用生命守护着她。
萧云澜！她轻声唤他的名字，这是第一次不带任何头衔，若我们成功收复都城，朕会考虑你的提议。
萧云澜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哪个提议？关于改革的，还是关于我们两个人的？
洛清玥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幸好夜色遮掩了她的窘迫：都……都会考虑。
说完这句话，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留下萧云澜一人在月光下，嘴角挂着掩不住的笑意。
…………
三日转瞬即逝，大军悄然逼近都城。
洛清玥身着轻甲，腰佩长剑，发髻上只簪着那支木凤凰。
萧云澜则一身黑衣，腰间软剑如银蛇般盘绕。
子时将至，城墙上果然传来预定的信号，三支火箭冲天而起。
玄武门已开！全军冲锋！楚怀瑾一声令下，八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向城门。
战斗进行得出奇顺利。
莫青霜显然没料到会有内应，守军仓促应战，很快溃不成军。
洛清玥率精锐直扑王宫，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她们冲进紫宸殿，莫青霜正独自坐在殿中。
你们来了。老丞相出奇地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
莫青霜！洛清玥剑指这个曾经的老师道，你勾结南诏，出卖国土，罪无可赦！
莫青霜苦笑道：老臣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守护女儿国的传统。陛下被妖人蛊惑，老臣不得不……
住口！洛清玥厉声喝道，你口中的，实则是开国女王爱人的后裔！而你所守护的，是建立在三百年谎言之上的！
她将玉佩掷到莫青霜面前：认得这个吗？洛梧桐与萧景琰的爱情信物！玉如意为何会显灵？因为它认出了真正的主人！
莫青霜看着玉佩，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不可能……祖制明明……
祖制该改了。萧云澜上前一步道，三百年的封闭让女儿国日渐衰弱。如今南诏虎视眈眈，再不变革，亡国在即！
莫青霜颤抖着站起身，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道：既如此，老臣以死谢罪！
她猛地向自己心口刺去！萧云澜眼疾手快，软剑一挥打落匕首。
朕不会让你这么轻易解脱。洛清玥冷冷地道，你将接受公开审判，为你的一切罪行付出代价。
莫青霜瘫坐在地，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
天亮时分，都城已经恢复秩序。
洛清玥重新站在紫宸殿的高台上，望着初升的朝阳，恍如隔世。
短短的一月间，她从高高在上的女王沦为逃犯，又奇迹般地重掌大权。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那个站在她身后的中原男子。
在想什么？萧云澜走到她身旁，肩上的伤已经重新包扎过。
洛清玥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玉佩和玉如意。
在晨光中，两件宝物再次发出共鸣的微光。
朕在想，该如何向国民解释这一切。她轻声道，三百年的传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萧云澜微笑道：循序渐进即可。先开放几个边境城镇通商，引入中原工匠传授技术，允许民间自愿与男子通婚但不强制，假以时日，人们自然会看到变革的好处。
洛清玥转头看他：听起来你已经有完整计划了？
为陛下分忧，是我的荣幸。萧云澜眨眨眼，那狡黠的样子哪里像个重伤初愈的人。
洛清玥突然做了一个连自己都吃惊的举动，她上前一步，主动拥抱了萧云澜。
这个拥抱很短暂，却足以让她感受到对方瞬间僵硬又立刻放松的身体，以及那急促的心跳。
谢谢你，她在松开时低声道，为我做的一切。
萧云澜的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喜悦：这是我的荣幸，陛下……不，清玥。
这一次，洛清玥没有纠正他的称呼。
…………
一年后的祭天日，女儿国王宫张灯结彩，庆祝复国一周年暨新政实施百日。
如今的女儿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边境三城开放为通商口岸，中原工匠带来了先进的技术；王室废除了不与男子通婚的禁令，改为自愿选择；萧云澜作为女王的特别顾问，在朝中有了正式职位。
庆祝典礼上，洛清玥身着绣金凤袍，头戴镶嵌紫晶的王冠，手持玉如意，威仪万千。
而站在她身侧的萧云澜则一身蓝袍，腰间佩剑，肩头的梧桐花胎记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当两人共同接受百官朝拜时，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呼喊：
凤栖梧！凤栖梧！
这呼声很快如潮水般席卷全场。
洛清玥的脸微微泛红，但她的手却坚定地握住了萧云澜的手。
在万民瞩目下，在朝阳照耀中，女儿国的凤凰终于找到了她栖息的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