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山雾还未散尽(1/2)
可檐角悬挂的艾草渐渐发黄,新播的花种在篱笆下冒出嫩芽,离别的气息还是漫进了每个晨昏。
那日清晨,老妇人发现林渔蹲在井边清洗她的粗布衣裳,皂角沫在水面上堆成雪白的小山;
陈京则在劈柴,新劈的木柴整整齐齐码到屋檐下,足够她用上整个雨季。
该走了。陈京将最后一块腊肉挂在梁上,声音比往常更低沉。
老妇人背过身往灶里添柴,火光映得她眼角的皱纹更深:走前再吃顿热乎饭。
她把珍藏的最后两枚鸡蛋打进翻滚的面汤,看着林渔小口吹凉面条的模样,恍惚间竟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启程那日,山雾还未散尽。
老妇人站在新扎的篱笆前,手里攥着装满野果的布包。
林渔红着眼眶给她系上新编的草绳腰带,陈京将剩余的碎银塞进她袖中。
糖豆呜呜叫着不愿离开,被林渔强行抱进怀里。
莫回头!老妇人挥着布满裂口的手,看着两人一狗身影融进晨雾。
风掠过新篱笆,惊起几串露珠,落在她新换的布鞋上。
她弯腰捡起林渔遗落的发绳,粗糙的手指抚过褪色的红丝线,突然想起昨夜灶膛里明明灭灭的火星——
热闹过后的寂静,比这深山的夜还要冷上几分。
老妇人在篱笆前呆立许久,直到山雾完全吞没了那三道身影。
她缓缓转身,看着空荡荡的院子,
新扎的竹篱笆在晨风里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仿佛还回荡着糖豆的吠叫和林渔的笑声。
灶膛里的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几缕青烟从烟囱里懒洋洋地飘出,混着山间潮湿的雾气,渐渐消散在空中。
她颤巍巍地走到井边,木桶撞击水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低头望去,水中倒映着自己苍老的面容,鬓角又添了几缕白发。
想起林渔帮她打水时,总是把木桶装得满满的,还会细心地把井台擦得干干净净,老妇人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回到屋里,她挨个抚摸着陈京和林渔用过的碗筷。
陶碗上似乎还留着淡淡的温度,木勺把手上缠绕的布条是林渔特意为她缠上的,防止粗糙的木刺扎手。
墙角的竹篓里,还放着林渔晾晒的草药,整整齐齐码成几摞,每一种都仔细地系着标签。
日子又恢复了从前的寂静,却比以往更加难熬。
晨光爬上窗棂时,老妇人佝偻着背推开斑驳的木门,露水沾湿了她褪色的裤脚。
远处山坳里飘来几声公鸡打鸣,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却惊不醒空荡荡的院子——
从前这个时辰,林渔总要举着沾满露水的野蔷薇,
蹦跳着从厨房后头冒出来,花瓣上的水珠扑簌簌落进她挽起的裤脚里。
老妇人每天清晨依旧去菜地侍弄菜苗,可少了林渔在一旁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连拔草都变得索然无味。
锄头刨开湿润的泥土,翻出几条扭动的蚯蚓,她恍惚又听见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
阿婆,蚯蚓是不是在土里盖房子呀?
那时陈京总会蹲在田埂上,一边帮她搭瓜架,一边耐心解释:这是蚯蚓在松土呢。
藤蔓顺着竹架攀爬,如今却空荡荡垂着,像老人松垮的衣袖。
菜畦边的薄荷疯长,散发出清冽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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