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制衡之术（1/2）

断魂谷大捷的余波，在北疆持续发酵。燕国公陈烬的赫赫兵威，不仅重创了并州胡奋的元气，更以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重新划定了北疆的权力边界。以往对这位“幸进”国公阳奉阴违的周边郡县、豪强，此刻纷纷遣使携重礼至黑云山，言辞卑怯，以示恭顺。广平郡的政令，如今已能畅通无阻地达于郡北每一个角落。

然而，陈烬并未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他深知，战场上的胜负只是表象，真正的较量，永远在战场之外，在人心向背，在利益交织的无形网络之中。

这一日，燕国公府迎来了一位身份特殊的客人——来自洛阳的钦差，黄门侍郎高潜。此人并非前来宣旨封赏，而是奉了宫中某位实权人物的密令，前来“宣慰”并“观风”。

高潜年约四旬，面白无须，举止优雅，谈吐间引经据典，但一双细长的眼睛却总是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他并未如天使般倨傲，反而对陈烬极为客气，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结交之意。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高潜绝口不提断魂谷之战，只是盛赞北地风光雄浑，又称赞陈烬治军有方，境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显然是场面话）。酒过三巡，他才似不经意地提及：

“国公爷年少有为，威震北疆，实乃国家栋梁。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高潜轻叹一声，压低声音，“朝中诸公，对国公爷如此迅捷崛起，可是颇有微词。尤其是一些元老旧臣，总抱着门第之见，对国公爷的出身……呵呵，难免有些非议。”

陈烬面色平静，举杯示意：“陈某一介武夫，蒙陛下不弃，授以重任，唯知尽忠王事，保境安民。至于朝中物议，但求问心无愧罢了。”

“国公爷坦荡！”高潜赞了一句，话锋却是一转，“不过，国公爷可知，此番并州胡奋之所以敢贸然兴兵，背后岂会无人怂恿支持？有些人啊，是见不得北疆安稳，更见不得国公爷您坐大。”

陈烬心中冷笑，知道正题来了。这高潜分明是代表洛阳城中某股势力（很可能是与胡奋有隙，或想利用自己制衡其他方镇的权贵）前来示好，并挑拨离间。

“哦？竟有此事？”陈烬故作惊讶，“还请高侍郎明示。”

高潜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据下官所知，胡奋与朝中某些掌握枢要的鲜卑贵胄过往甚密。此次之事，难保不是有人想借刀杀人，一石二鸟。国公爷不得不防啊！”

陈烬心中雪亮，这是来送“投名状”和“情报”了。他不动声色，举杯敬酒：“多谢高侍郎提点。陈某身处边陲，于朝中动向，确实耳目闭塞。日后还望侍郎大人多多指点。”

高潜见陈烬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脸上笑容更盛：“好说，好说。国公爷乃国之干城，陛下亦是倚重的。只是，欲行大事，朝中不可无人啊。下官不才，在洛阳尚有些许人脉，愿为国公爷略尽绵薄之力。”

这便是赤裸裸的结盟邀请了。陈烬需要朝中的奥援和情报，而高潜及其背后的势力，则需要陈烬这把锋利的“刀”和北疆的势力作为外援。

“高侍郎厚意，陈某感激不尽。”陈烬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早有准备的韩迁端上一个锦盘，上面并非金银，而是几件精巧的琉璃盏和一份礼单——上面罗列了北地特产的名贵皮毛、药材，数量恰到好处，既显诚意，又不至过于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