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檄文传天下(1/2)

永和十五年,九月廿六,午时,成都。

秋日的阳光罕见地刺破连日的阴霾,灼灼地照在蜀王府前宽阔的校场上。黑压压的军阵肃然林立,刀枪如林,反射出一片令人心悸的寒光。玄色的“蜀”字大旗与明黄的“清君侧”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彼此纠缠,仿佛两条搏杀的巨龙。

高台之上,蜀王陈恪一身金甲,外罩杏黄衮服,头戴紫金翼善冠,按剑而立。他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慑人,燃烧着毫不掩饰的野心与决绝。他的身后,是数十员顶盔贯甲、面色肃杀的将领,以及一众身着朝服、神情各异的文官**。

台下,三万精锐蜀军鸦雀无声,只有战马偶尔发出的响鼻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吉时已到——!”司礼官拖长了声音高唱**。

陈恪上前一步,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无边无际的军阵。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灌注了内力,如同滚雷般在校场上空炸开:

“大燕的将士们!”**

声浪滚滚,传遍四野。

“今日,我等在此,非为一己之私,非为裂土封王!”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与激昂,“我等,是为了这朗朗乾坤!为了这亿兆黎民!为了我大燕的万世基业!”

“奸佞当道,蒙蔽圣听!陈静之、冯保等宵小,把持朝政,祸乱宫廷,屠戮忠良,荼毒百姓!勾结外寇,贩卖军械,引狼入室!致使江南之地,民不聊生;天下汹汹,人心离散!”

“今上(陈显)受其蛊惑,不辨忠奸,致使朝纲紊乱,法度废弛!更有囚母之举,悖逆人伦,天怒人怨!”

“本王,太祖高皇帝之苗裔,成祖文皇帝之血脉,受封蜀地,屏藩西南,凡四十余载,夙夜匪懈,惟以保境安民为念!然目睹社稷将倾,苍生倒悬,岂能坐视?!”

“故,今日,昭告天地祖宗,起兵!清君侧!靖国难!”**

“诛陈静之!除冯保!清君侧!安天下!”

最后四句,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诛陈静之!除冯保!清君侧!安天下!”

台下,三万将士齐声怒吼,声浪如海啸般冲天而起,震得校场四周的旌旗哗啦作响,震得远处成都城的城墙似乎都在颤抖!无数把雪亮的刀枪举起,汇成一片死亡的森林!

“祭旗!”陈恪猛地拔出腰间宝剑,剑尖直指苍穹**!

数名赤膊的刽子手,将三名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口中塞着破布的囚犯拖到帅旗下。这三人,一是陈显派来“辅佐”蜀王的监军太监,一是王守仁安插在军中的暗桩,还有一人,则是成都城内公开反对起兵的一名老儒。

“斩——!”陈恪面色冷酷,毫不犹豫地挥下手臂!

“嚓!嚓!嚓!”

三道血光冲天而起,三颗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洒,染红了高台前的土地,也染红了那面明黄的“清君侧”大纛!

“饮血!盟誓!”**

有军士抬上三碗烈酒,陈恪亲自用剑尖蘸了鲜血,滴入酒碗之中。他端起一碗,面向三军,厉声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陈恪今日起兵,只为清君侧,靖国难!若有二心,天人共戮!”

“愿随殿下,清君侧,靖国难!”众将齐声怒吼,纷纷上前,饮下血酒!

“出征!”陈恪将酒碗狠狠摔碎在地,碎片与血混合,触目惊心!

“咚!咚!咚!”

沉闷而雄壮的战鼓声擂响!号角长鸣!三万大军,如同一条苏醒的黑色巨蟒,缓缓蠕动起来,开出校场,开出成都,向着东方,向着那个他们口中“奸佞当道”的朝廷,滚滚而去**!

尘埃漫天,遮蔽了秋日的阳光。陈恪站在高台上,望着远去的大军,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有紧握剑柄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王爷…不,陛下,”方敬斋悄步上前,低声道,“檄文已通过各路渠道,发往天下。相信不久,便会传遍大江南北。”**

“很好。”陈恪淡淡道,“王守仁那边…有动静么?”**

“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他…似乎很平静,依旧在行辕中读书写字,接见各地官吏。不过…”方敬斋迟疑了一下,“他昨日暗中派出了三批信使,分别往东、北、南三个方向去了。我们的人…跟丢了一批。”**

“跟丢了?”陈恪眉头一皱**。

“是。往南的那批,进了苗疆十万大山,我们的人…不熟悉路径。”

“苗疆…”陈恪眼中寒光一闪,“他是想…联络土司?”他冷笑一声,“不必管他。苗疆那些土司,各自为政,短视贪婪,给些钱粮女人,自然会倒向我们。王守仁…一个书生,翻不起浪。传令给李将军(左军都督),让他加紧对黔地土司的拉拢,必要时…可以用些手段。”

“是。”方敬斋应道,“另外,‘秋水’先生那边…有新消息传来。”他从袖中取出一枚蜡丸**。

陈恪接过,捏碎,取出里面的纸条,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寥寥数语:“东南风已起,静待佳音。京师有变,可图。”

“东南风…京师有变…”陈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先生是说…陈静之在江南,要出事了?京师…难道是指太后?”**

“‘秋水’先生神机妙算,既如此说,必有深意。”方敬斋道,“我们是否要加快进军速度?”

“不。”陈恪摇头,“按原计划,稳扎稳打。让张将军(前军都督)在夷陵一带多做疑兵,佯攻荆州,吸引湖广官军注意。我们…要等。”**

“等?”

“等东南的‘风’刮起来,等京师的‘变’发出来。”陈恪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陈显…陈静之…本王倒要看看,当你们腹背受敌、内外交困之时,还能撑多久!”

------

几乎在蜀王起兵祭旗的同一天,那份“清君侧”的檄文,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以惊人的速度,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传遍了大江南北**。

九月廿八,湖广,武昌**。

湖广巡抚衙门后堂,头发花白的老巡抚韩雍(虚构人物)手持檄文抄本,手在微微发抖。“蜀王…他…他真的反了!还…还自称‘朕’!这…这是大逆不道!是谋反!”他的声音充满了惊怒与恐惧。

“抚台大人,”一旁的布政使面色凝重,“蜀王檄文中所言,虽多是攻讦之词,但…陈静之在江南所为,确是天怒人怨。朝中对其弹劾的奏章,早已堆积如山。如今蜀王以此为名起兵,只怕…天下不明真相者,易受其蛊惑啊!”

“蛊惑?”韩雍苦笑,“只怕…是有人心中本就有此想法吧。蜀地富庶,甲兵精良,蜀王经营多年…此战,祸福难料啊!”他看向窗外阴沉的天空,“速发六百里加急,将此事报与朝廷!另,传令各府县,严加戒备,尤其是与四川接壤的施州、夔州等地!没有本官手令,一兵一卒不得妄动!”**

“是!”

------

九月廿九,南京,魏国公府。

当代魏国公徐鹏举(与历史上的徐鹏举并非同一人,虚构)坐在花厅中,面沉如水。他的面前,同样摆着一份檄文抄本,以及…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

“国公爷,”一名心腹幕僚低声道,“蜀王此檄,句句直指陈静之与冯保,更暗指今上…被蒙蔽。其势汹汹,只怕…来者不善。我南京留守,该当如何自处?”**

徐鹏举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是开国勋贵之后,与成国公一脉关系密切。陈静之在江南的所作所为,早已触动了他们这些勋贵的利益。而成国公朱勇被变相软禁,更是让他感到了深深的寒意。蜀王的檄文,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