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 权相逼妆(2/2)
杜雪樵瞳孔一缩,随即冷笑:“殿下言重,老夫只是请他来‘教戏’,何谈‘囚’?”
“教戏?”花书萱鞭梢一指后院,“既非囚,为何上锁?为何鞭伤?”
杜雪樵语塞,目光阴沉。家丁们见主人色变,渐渐围拢。赵成横刀护在前,厉喝:“退后!”双方剑拔弩张,雪被踩得稀烂,混着泥,像一锅冷掉的粥。
花书萱不再废话,抬脚直奔后院。黑瓦房前,两名带刀家丁横拦,她抬手就是一鞭,鞭梢卷落一人帽缨,再反手抽在另一人手腕,钢刀“当啷”坠地。她一脚踹开门——
屋里,湛昂然被绑在椅上,头垂到胸口,血顺着椅背滴落,在脚下积成小小一滩。灯影摇晃,他像被血池托住,随时会沉下去。花书萱呼吸一滞,心脏像被刀剜,疼得眼前发黑。她两步上前,一刀割断绳索,少年失去支撑,软软栽进她怀里。
入手冰冷,血腥味混着檀香,冲得她眼眶发红。她低声唤:“昂然?”声音颤得不像自己。少年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眸子涣散,却在看清她的一瞬,弯出一点笑:“殿下……怎么来了?”
“不来,等你死么?”她咬牙,把哽咽咽回去,转头怒喝,“拿大氅!传太医!”
赵成急急脱下自己斗篷,她一把抢过,裹住少年,打横抱起。湛昂然惊觉,挣扎欲下地:“血脏……”
“闭嘴。”她声音哑得吓人,脚下却稳,一步一步踏出门槛。雪落在两人身上,瞬间化开,像一场无声的泪。
院中,杜雪樵面色铁青,拦在门前:“殿下,国有国法,您无实证,岂能带人走?”
花书萱冷笑,鞭梢一指屋内血迹:“这就是实证!再拦——”她抬手,紫金鞭在空中划出半弧,“休怪本宫先斩后奏!”
杜雪樵眼角直跳,尚未开口,忽听一声高喝:“皇上口谕到——”
一名紫袍内侍骑马冲入,滚鞍下马,高举圣旨:“圣上口谕:湛昂然系御前供奉,任何人不得私囚,违者以欺君论!长公主即行提人,不必复奏!”
杜雪樵脸色瞬间惨白,双膝一软,跪进雪里。家丁们呼啦啦跪倒一片。花书萱抱紧怀里人,居高临下,目光如看死物:“杜相,本宫明日再与你算帐。”
说罢,她抱着湛昂然,大步踏出相府。门外,青呢小轿已备,她把人放进车厢,自己随之钻入。轿帘落下,隔绝了风雪,也隔绝了那双阴鸷的眼睛。
轿中,湛昂然靠在她肩上,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血浸透斗篷,黏在她手臂,滚烫又冰凉。她轻轻擦他额角冷汗,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见:
“别怕,有我在。”
少年睫毛颤了颤,嘴角弯出极浅的弧度,像雪里欲绽的桃花。他声音轻得像风:
“殿下……我唱《游园》给你听,可好?”
“先别说话。”
“就一句……”他喘息,却仍哼出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声音沙哑,却字字温柔。花书萱眼眶一热,低头,把额头贴在他冰冷的额上,轻声接: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轿外,雪越下越大,像要把整座皇城埋了。轿内,一句残曲,两颗心跳,在黑暗里轻轻相撞——
砰、砰。
像要把这黑夜,撞出一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