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监国风波(2/2)
“你回去。”他开口,声音哑得不成调,“明日早朝,上血书,我保你不死。”
沈清砚想说什么,却被他眼底那片死寂吓住,只能重重叩首,踉跄而去。门阖上,江栖鹤摊开掌心,残灰被汗水黏成模糊墨团,像一团揉碎的心肺。他忽然低笑,笑声短促,却带着从未有过的苦涩——
原来,她早打算把他也收进网里,成为玄甲卫刀下新魂。
更鼓三声,府门再被拍响。萧如晦披风雪而入,斗篷未解,递上一只鎏金小匣。匣内,一道空白银牌,牌头刻着“先斩后奏”四字,落款是女帝私印——长渊。
“陛下有口谕,”萧如晦声音压得极低,“监国若徇私,可先斩后奏。此牌留白,由帝师自填姓名。”
江栖鹤盯着那四道空栏,眼前却浮现火盆残页上的“江栖鹤”三字。原来,她连退路都替他写好——填别人,他是她手中最利的刀;填自己,便是她最干净的祭品。
铜炉火光跳跃,映得他脸色苍白如纸。萧如晦忽伸手,覆在他手背,掌心滚烫:“鹤哥,填谁都可,只莫填自己。江南士族、崔氏、甚至我——随你。”
江栖鹤抬眼,眸中血丝如蛛网,却慢慢抽回手,把空白银牌推回匣中。“萧大人,”他声音轻得像风,“陛下要看的,正是我填谁。”
雪停,月出,冷辉透窗,在地上铺出一条银白的河。江栖鹤独坐案前,面前摊着三件物事——太后赐婚的名册、沈清砚的血书、女帝的空白银牌。
他提笔,蘸朱砂,却在名册与银牌之间悬而不落。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一朵殷红的梅,像雪地里突然绽放的伤口。窗外更鼓五声,天将破晓,他却仍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被冰雪铸成了一座孤峰。
直到第一缕晨光透窗,照在那朵“墨梅”上,他才轻轻落笔——
名册上,圈出“崔氏嫡女”;银牌上,却一笔一划,写下“沈清砚”。
笔停,他闭目,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像笑,却更像无声的泣。火盆复燃,他把残灰、血书、银牌一并投入。火舌轰然,映得他眼底一片赤红——
那里面,有寒冰,也有烈焰;有臣服,也有反叛。
而火光背后,宫墙深深,正有一双眼睛,透过暗窗,静静看着这一切。眼的主人,唇角微弯,像猎人看见猎物终于踏进了陷阱——
却也不妨,被猎的人,正把陷阱一起拖进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