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夜换金疮药(2/2)
疼吗?她俯身,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三十廷杖,也是这么疼——只是,没人替你唱歌。
公皙间猛地一震,抬眼撞进她眸底——那里没有怜悯,没有得意,只有一片寒潭般的:你受过的刑,我亲手还给你,一分不少,一分不多。
伤口终清洗干净,背臀一片血肉模糊。秦雪打开檀匣,取出一只青瓷盒——内里是她自配的薄荷冰膏,主药薄荷脑、冰片、酒精,辅药罂粟壳粉末,镇痛极佳,却刺激无比。
膏体雪白,散发凛冽冷香。她指腹蘸膏,自肩胛起,一寸寸按下。冰凉膏体遇热肉,瞬间化水,顺伤口渗进神经末梢,像千万冰针同时扎入,又疼又凉又麻。
公皙间整个人剧烈颤抖,牙关咬得响,汗珠滚落眼睫,视野一片水雾。她却俯得更近,指尖力道温柔,声音低软:别动,再动......膏就涂歪了。
语调亲昵得像情人耳语,内容却叫人不寒而栗。膏体越渗越深,终触及最深杖痕,他再也忍不住,一声闷哼溢出,随即变成低低喘息,像被扼住喉的兽。
好了。她终于收回手,取净帕擦指,动作优雅得像刚剥完一只橘,明日再涂,七日可结痂。
夜已过半,雨声渐歇。
榻上,公皙间半昏半醒,背臀火辣里裹着冰凉,像被两极同时拉扯。他恍惚睁眼,看见秦雪坐于榻侧,正低头穿针——银针细若牛毛,线却是猩红丝线。
......作甚?他嗓音干裂。
缝衣。她抬眸,示意他看案上——那是一件被血染透的中衣,背臀处撕得七零八落,总不能,让将军明日没衣穿。
她说得云淡风轻,却在他心口重重锤了一记:撕衣、剜肉、缝衣——全程她掌控,他毫无还手之力,像一条被按在砧板的鱼。
他忽然伸手,攥住她腕子,声音低哑:你......究竟想要什么?
秦雪任他握着,指腹却轻抚过那截突起的桡骨,像抚一段刀背:我要什么,将军日后会知道。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雪落,当下,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感受每一次疼。
针起针落,红线穿过血布,发出细微,像极了他方才听到的。公皙间痛极倦极,意识渐渐模糊,手却死死攥着她腕,仿佛一松,就会被抛进更深的黑。
最后一针落,秦雪剪断线头,起身,俯视他——
七日之内,忌食辛辣、忌酒、忌怒。她声音温柔,像在叮嘱孩子,若再撕裂——我会再唱一次歌。
烛火摇晃,映她半边脸,另一半沉在阴影,像温柔与残酷同时刻在一张面具。公皙间想怒,想吼,却只剩喘息。高热终于席卷,他眼前一黑,沉入混沌。
雨停,天青。
偏院小门无声阖上,秦雪立于阶前,指尖轻抚袖口红渍——那是他掌心血,尚带温热。
她抬眼,望向远处正院——那里,灯火未熄,人影惶惶,像一座将倾的巨厦。
歌声已起,她轻声喃,下一阙,该换词了。
晨光映在她瞳底,像两把薄刃,温柔且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