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军械局火情(1/2)
元熙十年,三月十七,辰正。
京城南郊,军械局。
轰——
第一声巨响滚过雪原时,镇北将军公皙间正策马入营。爆炸掀起的热浪夹着火球,直扑人面,战马受惊,长嘶人立。公皙间勒缰,掌心被缰绳勒出血痕,却死死盯着前方——
浓烟翻卷,火舌顺着风道灌入地炉,堆积的火药与半成品炮弹连环炸开,像地狱提前开宴。铁片横飞,一名工匠被冲击波掀起,重重砸在十丈外的拒马桩,血雾蒸腾。
“封炉!封火道!”局使嘶哑的喊声被第二声爆炸撕得粉碎。
公皙间翻身下马,银甲被热浪烤得发烫,眉毛末梢卷曲焦黄。他拔刀劈开挡路残木,吼声穿透火啸:“水龙队呢?砂土!快——”
第三声爆炸紧随而至。这一次,炉膛基座被彻底掀翻,火雨冲天,黑烟里夹着火红的铁渣,像一场逆向的流星雨,铺天盖地砸向人群。
公皙间被副将扑倒,额头重重磕在铁锭上,温热的血顺着眉骨流入眼角。世界顿时浸在血色里,耳边只剩嗡鸣与遥远的、此起彼伏的惨叫。
未正,火势方歇。
军械局内外焦黑一片,空气里浮着人肉与焦炭的混合焦臭。点检结果:毁炉三座,废铜铁逾万斤,死三十七人,伤百余。更糟的是——
“将军,”副使声音发颤,递上一块扭曲的铁胚,“这是陛下亲旨督造的‘破虏炮’试样,如今……全废了。”
公皙间指腹触到那滚烫的焦铁,像被烙铁烫到,猛地缩回。他抬眼,看见远处皇旗黄盖在残阳下猎猎——皇帝已驾临五里外的行宫,连夜召问。
“封锁现场!工匠口供,一个不许漏!”他嗓音嘶哑,却维持着最后的镇定。可心底,一个声音疯狂回荡:试样全毁,圣上必问责,兵部政敌必趁机落井下石——镇北将军,危矣。
酉正,行宫偏殿。
皇帝未着冕旒,只一袭素锦常服,背手立于焦图前。那图是军械局呈上的“火损图”,黑红标记遍布,像一具被开膛破腹的尸体。
“公皙卿,”皇帝声音不高,却压得满殿噤若寒蝉,“朕给你十万军饷,让你造炮,你却给朕一场烟火?”
公皙间单膝跪地,银甲沾满烟灰,额前血迹已干成黑线。他哑声回禀:“臣失察,甘受圣裁。然火道走焰,连环炸炉,必有奸人暗算——”
“朕不要借口!”皇帝骤然转身,冕旒虽无,目光却如利刃,“三日后,北狄使臣入京,朕要看到新炮试射。否则——”指尖在焦图重重一点,“你就去北疆亲自滚炮膛。”
殿内死寂。公皙间指背青筋暴起,却只能叩首:“臣,领旨。”
子时,将军府外书房。
烛火摇晃,公皙间面前摊着军械局图纸。他红着眼,用匕首尖在图上划出一道道裂口——那是火道,也是他的死穴。
传统封炉用砂土,可炉温高达千度,砂土瞬间开裂;水龙队泼得越多,热浪反激,火借水势,反而窜得更快。
“该死!”匕首狠狠插入案几,木屑飞溅。他双手抱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窗外风声猎猎,像无数嘲笑。
就在此时,门被轻叩三下。
“滚!”他头也不抬。
门外静了静,一个低柔的声音透过窗纸:“将军,民女有愚见,或可救急。”
公皙间猛地抬头。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查澜雪。
怒火瞬间点燃:一个妾,一个敌国贡女,也敢来看他笑话?
他几步上前,拉开门,瞳孔却骤然收缩——
女子立在风口,只着素缎中衣,外披一件男式旧棉袍,显然是仓促间随手抓的。她手里提着一只小小木桶,桶壁冒着湿热白气。
“民女斗胆,听闻局中火道未封,致连环炸炉。黄泥合湿毡,或可应急。”
公皙间愣住。黄泥?湿毡?他脑中电光火石——
黄泥黏性极强,湿毡隔火隔热,若分层覆于火道,可堵可隔,且不易被高温瞬间撕裂。
这方法简单到近乎荒谬,却像黑暗里突然劈下的闪电,照亮了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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