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对峙与坦白(1/2)

回清水镇的路在暮色中延伸,像一条灰黑色的缎带。林梦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熟悉的田野与村庄飞速后退,仿佛她过去三年精心构筑的安宁世界,正随着车速一同崩塌。

沈君恒开车很稳,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太过用力,骨节在薄暮中泛出青白。林墨的车跟在后面,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又像一个随时准备介入的监护人。

车里安静得只剩引擎的低鸣,以及彼此压抑的呼吸。

“说吧。”林梦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钥匙,拧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沈君恒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沉得像从深处挖出来:

“你的本名是沈绮梦。沈家的沈,绮丽的绮,梦境的梦。”

沈绮梦。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林梦心里漾开一圈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并不全然陌生,仿佛在梦里听过千百遍。

她没有应声,只是继续望着窗外,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你和你的姐姐沈绮罗,是沈家收养的孤女。”沈君恒的声音平稳,却每个字都像在淌血,“你八岁那年来的沈家。我是沈君恒,沈家……唯一的儿子。”

沈家少主。

“刚来的时候,你们很怕生。父亲把你们带到我面前,让你们叫我哥哥,跟着我训练。你姐姐擅长交际,你擅长催眠,代号‘浮梦’,是沈家最锋利的暗刃之一。你们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协助沈家完成任务。

“直到三年前,绮罗执行任务时失踪了。”

车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包括我。”沈君恒的声音空洞得像一具躯壳在说话,“我很难过,那晚喝了很多酒……醉得一塌糊涂。然后我……我去了你房间。”

他的呼吸开始紊乱,每个字都从喉咙里硬生生扯出来:

“我喝醉了,看着你,以为你就是绮罗。你们长得很像,像到……我分不清。我抱着你,叫了绮罗的名字。你挣扎,哭,说‘哥哥,我是绮梦’。可我……”

他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林梦的胃猛地一抽,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压制那股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屈辱与痛苦。

右手虎口的疤痕烫得像要烧起来。

“那次之后,我让你假扮绮罗,跟着我去完成任务。”沈君恒的声音低如耳语,“最后一次任务是‘海神号’——当年风险最高的任务,要对一整艘邮轮上的关键人物进行催眠,窃取机密。”

海神号。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林梦记忆深处的浓雾。她能隐约看见摇晃的甲板,听见海浪声,感觉到精神力过度消耗后的虚脱与剧痛。

“任务完成了,很完美。”沈君恒继续说,“但你精神力严重透支,回来时脸色白得像纸,站都站不稳。医生诊断后说,你需要深度静养,否则可能留下永久性损伤。所以他建议……送你去沈家在沿海控制的那家高级私人医疗中心。”

医疗中心。恢复精神力。

这些词像钥匙,一扇扇打开林梦记忆深处尘封的门。她能隐约看见苍白墙壁,闻见消毒水气味,感觉到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那是林墨的手。

“沈家相信了这个说法。”沈君恒接着说,“因为那确实是沈家最隐蔽、安保最严密的医疗中心,专为处理类似情况设立。他们以为你会在那里接受最好的治疗,慢慢恢复。”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

“可那是你和林墨计划好的最后一环。在医疗中心,林墨利用自身医学背景和催眠技术,为你伪造了所有医疗记录和监控数据,然后在某个没有月亮的雨夜,带着你彻底消失。沈家动用了所有力量寻找,可你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转过头,飞快地看了林梦一眼。那眼神里有痛楚,有悔恨,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

“一年,两年……所有人都开始相信,你们要么已经死在了外面,要么落入了敌对势力手中。只有我不信。我总觉得你还活着,在某个我看不见的地方。所以我一直找,用尽一切办法找。这一找……就是三年。”

三年。

一千多个日夜的寻找,一千多个日夜的悔恨。

“我终于找到了清水镇。”沈君恒的声音轻如叹息,“找到了林梦,找到了你。可你已经……把沈绮梦忘得干干净净。”

把沈绮梦忘得干干净净。

林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这双只会握笔、翻书、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浇花的手。这不是那双曾经拽着“哥哥”衣角的手,也不是那双在摇晃的邮轮甲板上对数人实施催眠的手。

至少现在不是。

“所以你伪装成沈恒。”她说,声音平静得可怕,“来接近我,试探我,然后……告诉我这些。”

“我想告诉你我错了。”沈君恒的声音很轻,却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我想告诉你,这三年我每一天都在后悔。后悔那晚做的事,后悔把你当成绮罗的替身,后悔……没有早点看清自己的心。”

他看着她,眼睛红得吓人,眼底翻涌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真诚:

“绮梦,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姐姐的替身,是你。那个会偷偷在任务报告角落画小花的你,那个为我挡枪时还冲我笑的你,那个明明心碎了却还……默默爱了我十几年的你。”

他终于说出来了。

这句迟到了整整几年的话,这句他本该在那晚或那个雨夜对她说的话。

林梦听着,很认真地听着。她能感受到这些话的重量,能感受到沈君恒此刻几乎要将自己撕裂的痛苦与悔恨。

可她的心,一片冰凉。

就像在听一个与自己全然无关的故事。

“抱歉。”她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沈君恒整个人僵住了。

“你说的这些,”林梦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干净得像被初雪覆盖的原野,“我毫无感觉。”

毫无感觉。

这四个字,像四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沈君恒的心脏。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是恨。

不是怨。

甚至不是冷漠。

是……毫无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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