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理智与情感的拉锯（1/2）

林梦那句“帮帮我，师兄”，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林墨心中最柔软、也最矛盾的角落。他看着她眼中那片混合着绝望灰烬与孤注一掷火光的荒原，所有基于理智的、医学的、常识的反对理由，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过去的幽灵日夜啃噬，直至灯枯油尽？他又怎能亲手将她推向那个成功率未知、风险极高的禁忌领域？

接下来的几天，老宅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林墨没有再直接激烈地反对，但他也没有同意。他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临时充当药房的小房间里，对着满屋的药材和医书发呆，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沉重。

他查阅了所有他能找到的、关于深度催眠、记忆干预和精神创伤治疗的典籍与案例。越是深入了解，他心中的寒意就越重。记忆封存，听起来像是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但实际操作起来，如同在布满暗礁的激流中行舟。人的记忆并非孤立的文件，可以随意删除而不影响整个系统。它们与情感、认知、甚至人格特质紧密交织。强行封存一段如此核心、如此漫长的痛苦记忆，极有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情感淡漠、认知错乱、人格解离……最坏的情况下，他可能面对的，是一个记忆空白、情感缺失、甚至不再认识他、不再认识这个小镇的“林梦”。

那样的结果，与他失去她，又有何异？

然而，每当他走出房间，看到林梦那强装镇定、却掩不住眼底惊惶和疲惫的模样，看到她在听到任何突兀声响时那瞬间绷紧的身体，他的心就又会被狠狠地揪紧。

他尝试着提出替代方案。

“小梦，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系统性脱敏？或者认知行为疗法？慢慢地，一点点地去面对和消化那些记忆，而不是粗暴地封存……”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充满希望。

林梦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抬起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看着他，轻轻反问：“师兄，你觉得，我们还有那么多‘慢慢来’的时间吗？那枚袖扣，就像悬在头顶的铡刀。沈君恒的耐心，不会是无限的。”

她的话，像冰冷的现实，击碎了他所有试图构建的缓冲地带。

他又试图从技术层面分析风险，希望能让她知难而退。“深度催眠引导需要受术者极高的信任和配合，但同时也需要施术者拥有绝对的掌控力。过程中任何一丝情绪的剧烈波动，或者外部干扰，都可能导致催眠失败，甚至精神反噬。小梦，你的精神力本就因为透支尚未完全恢复，这太危险了……”

“所以，我才更需要你，师兄。”林梦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依赖，“只有你，我才能完全信任。也只有你，最了解我的情况。如果是别人，我绝不敢尝试。但如果是你……我相信你。”

她的信任，在此刻，成了压在他心头最沉重的负担。

林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应了她，他可能成为亲手摧毁她的帮凶；不应她，他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内心的恐惧和外在的威胁彻底压垮。

这天夜里，林墨又一次失眠了。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林梦那句“我真的很累，很累了”。他能感受到她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那是一种对痛苦和恐惧的彻底厌倦，对平静生活的极度渴望。

他想起她焚烧日记时那决绝的背影，想起她在洪水中冷静安抚灾民的模样，也想起她拿到那枚袖扣时，那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不是一个脆弱的、需要被一直保护在温室里的花朵。她是一株在绝境中依然挣扎求生的野草，有着惊人的韧性和决断力。如今，她选择了这条最极端、也最冒险的路，不是因为懦弱，恰恰是因为她想要彻底挣脱束缚、掌控自己命运的强烈意志。

作为医者，他应该阻止她。

作为兄长，他应该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