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末路同囚(2/2)
苏清越迅速将纸条碎片放入嘴里,和着饭菜咽下。大脑飞速运转。
刘芳的纸条证实了几点:1. 东州洪生建筑公司确实有问题;2. 张为民深度介入,且手段卑劣;3. 针对自己的诬陷案,与东州王洪生集团的犯罪活动存在直接关联;4. 在看守所内部,存在对“上面”不满或同情刘芳的食堂工作人员(或许就是昨晚紧急聚集时,听到对话的那两位之一),这提供了一个极其宝贵、也极其危险的信息传递渠道。
必须利用这个渠道,与刘芳建立更稳定的联系,获取更具体的细节,并设法将信息传递给外面的陈佩文律师。
但风险极高。一次纸条传递已是侥幸,频繁进行极易暴露。食堂那个女工作人员是出于同情,还是另有所图?会不会是陷阱?
苏清越决定谨慎行事。她没有立刻尝试回复。接下来的两天,她仔细观察食堂打饭时的情形。那个中年女工作人员没有再出现特殊的暗示,一切如常。刘芳在放风时,也恢复了最初那种彻底封闭的状态,不再有任何眼神或肢体交流。
苏清越明白,对方也在观望,在评估风险。
她需要给出一个安全且明确的回应。
下一次放风时,苏清越再次走到那个有箭头标记的砖块附近。她假装活动脚踝,用脚跟将原来箭头旁边的三个泥点,轻轻抹去,然后用鞋尖,在箭头指向的方向(隔离带),极其轻微地划了一道短短的横线,然后迅速用脚将痕迹搅乱。
这个简单的动作意思是:信息收到,方向明确,等待。
她不确定刘芳能否再次看到并理解,但这是目前能做的。
当天晚饭时,打饭窗口换了一个人。苏清越的心沉了一下。但当她接过餐盘时,手指再次触碰到盘底——那里又有一小块硬物。
是另一粒压扁的饭粒。
回到座位,她再次取出纸条,上面的字更小更密:
“我经手过给张副个人的‘咨询费’,走公司账,金额很大。还有给几个省里‘领导’亲属公司的‘项目预付款’,合同是假的。账本有副本,我藏了一部分在家里老相框后面。他们说我挪用公款,要判我十几年。张副说只要我认下现金的事(指给你的钱),就帮我‘活动’。我不信他。你能出去吗?救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信息更加致命!不仅涉及张为民受贿(咨询费),还涉及向更高层“领导”亲属利益输送(虚假合同)!刘芳手里竟然还有账本副本!这是能炸翻一片的重磅炸弹!
苏清越激动得手指微微发颤。刘芳的处境和她掌握的证据,价值无法估量。但她的要求也直白而艰难——“你能出去吗?救我。”
苏清越自己尚且身陷囹圄,如何救她?但刘芳的信任和绝望的托付,让她无法回避。
她必须给刘芳希望,也必须拿到那些账本副本。
如何回应?再次通过食堂传递纸条风险太大。而且,需要给刘芳更具体的指示和保证。
苏清越思考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放风,她再次来到老位置。这次,她利用背对看守、弯腰假装捡拾地上并不存在的东西的瞬间,将一小片早就准备好的、从囚服内衬边缘拆下的线头(染成灰色的棉线),悄悄塞进了那块松动水泥砖的缝隙深处。线头的一小截,极其不起眼地露在外面。
这是一个标记,意味着“东西已藏匿,后续联系”。
同时,她用指甲,在砖块另一侧极其隐蔽的角落,划了一个小小的“安”字。
“安”,既是她女儿的名字,也代表着“安全”、“等待安好”的寓意。她希望刘芳能看到,并能从中获得一丝坚持下去的力量。
做完这一切,她起身离开,不再回头。
剩下的,就是等待和筹划。她需要将刘芳的存在和她掌握的证据,通过陈佩文律师传递出去,并推动外部力量对刘芳进行保护性调查,同时设法取得那些藏匿的账本副本。
这是一步险棋,可能将刘芳置于更危险的境地,也可能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希望。
两个身陷囹圄、素不相识的女子,在这座冰冷铁窗的陌路之上,因为共同的敌人和绝望的处境,以一种极其隐秘而脆弱的方式,结成了命运与利益的共同体。
风暴眼中,微弱的联盟悄然成形。苏清越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如履薄冰,但也更加接近真相的核心。对手编织的罗网看似严密,却已经因为内部压力和刘芳这样的“意外变量”,而出现了细微的、却足以致命的松动。
她走回监室,步伐沉稳。夜色再次降临,但这一次,她眼中倒映的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还有远方隐约可见的、属于反击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