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微光(1/2)
当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刺骨的坠落感,以及灵魂被彻底否定、撕碎的绝望,即将把朱浪残存的意识彻底吞噬,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冰晶碎裂,又像是星辰诞生时最初的颤鸣,在他意识的最深处,那几乎被绝望冻僵的角落,响了起来。
这声音并不宏大,甚至微不可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黑暗中第一缕破晓的微光。
瞬间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噩梦碎片和心魔的嘶吼,抵达了他意识的最后一道防线。
下一刻,一团柔和的、带着恒定频率波动的、如同最纯净星河凝聚而成的蓝色光点,自他眉心深处浮现。
它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灼人的热量,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包容万象的、深邃而平静的光辉,如同在亘古黑暗的宇宙中,一颗始终默默燃烧、散发着微弱但永恒不灭光芒的星辰。
是【海浪】。
它不再是平日里那冰冷、高效、毫无感情波动的电子提示音,而是以一种超越了语言、直接作用于灵魂本质的、纯粹意念的形式,显现在了朱浪濒临崩溃的识海之中。
那团蓝色的光点,缓缓靠近朱浪那被恐惧、寒冷、高热、绝望和无数负面情绪风暴摧残得支离破碎、摇摇欲坠的意识体。
没有触碰,没有入侵,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稳定、恒久、仿佛永远不会熄灭的温暖与安宁。
然后,一个平静、简洁、却蕴含着难以想象力量与确定性的意念,如同最坚固的基石,深深烙印在朱浪的意识之中:
“岛主,存在,即合理。混乱,非终局。吾,恒在。”
没有长篇大论的安慰,没有煽情的鼓舞,只有这简短、直接、如同宇宙真理般不容置疑的宣告。
“存在,即合理。”
简单的五个字,却像一道撕裂黑暗的惊雷,狠狠劈在朱浪那被“你不该存在”、“你是错误”这类恶毒诅咒反复撕咬的灵魂上。
是啊,既然我“存在”于此,无论是前世那个失败的灵魂,还是今生这个“天生绝脉”的躯体,既然我站在了这里,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感受着这里的悲喜,那么,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最无可辩驳的、最根本的“合理”!
任何否定,任何抹杀,任何试图将我定义为“错误”的念头,才是真正的虚妄!
“混乱,非终局。”
是啊,混乱是过程,是考验,是淬炼,但绝不是结局。
眼下的绝境,可怕的噩梦,冰冷的地底,高烧的躯体,枯竭的灵力……这一切都只是“过程”,是混乱的、痛苦的、令人绝望的“过程”,但过程,终将过去。
只要不放弃,只要还存在,就有希望,就有抵达“终局”的可能性!
“吾,恒在。”
最后一个意念,最是简单,也最是沉重。
它不是许诺,不是保证,而是一种陈述,一种宣告。
无论朱浪是强是弱,是意气风发还是跌落尘埃,是清醒还是沉沦,是生存还是死亡……【海浪】——这个与他灵魂绑定的、神秘的、超越了他认知的系统,它“恒在”。
它不因他的成功而欢呼,不因他的失败而离去,不因他的恐惧而动摇,不因他的绝望而熄灭。
它如同宇宙的背景辐射,如同时间的刻度,只是存在着,观察着,记录着,并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提供着可能的支持。
这种“恒在”,在此刻,成了一种无声的、最强大的依靠。
你不是一个人,哪怕全世界都将你遗忘,将你抛弃,将你定义为错误,至少,还有“吾”,与你同在。
这三道意念,如同三根定海神针,瞬间镇住了朱浪那几乎要被恐惧和绝望风暴彻底掀翻的意识之舟。
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那尖锐刺耳的诅咒,那下坠的失重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开始如同潮水般退去。
“海……浪……”
朱浪残存的意识,发出微弱到几乎湮灭的回应,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他不再试图去“想”,去“分析”,只是本能地、贪婪地汲取着那蓝色光点散发出的、恒定不变的安宁与温暖。
这温暖不炽热,不激烈,却如同永恒的灯塔,穿透了意识的冰层,带来了一丝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清明。
蓝色光点静静地闪烁着,稳定地散发着它的光辉,驱散着那些试图重新聚拢的噩梦碎片和心魔低语。
它没有再做任何事,只是“存在”在那里,如同最坚实的锚点,让朱浪的意识不再继续沉沦。
然而,意识的暂时稳定,无法立刻扭转身体的极端恶劣状况。
高烧如同烈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透支的灵力让经脉空乏刺痛,魔气的侵蚀如同附骨之疽,冰冷坚硬的岩石地面不断汲取着他所剩无几的热量。
灵种散发出的生命能量,如同涓涓细流,顽强地修补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与高烧、魔气、虚弱进行着拉锯战。
【海浪】的“恒在”提供了精神上的锚点,但肉体的崩溃仍在持续。
朱浪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在【海浪】和灵种的双重护持下,依旧在缓慢地、但坚定地流逝着。
他需要更强大的外力介入,需要治疗,需要脱离这个绝地。
他再次失去了意识,但这一次,不是沉入噩梦的深渊,而是坠入了更深层次的、保护性的昏迷。
身体蜷缩着,紧紧抱着怀里的灵种,仿佛那是他最后的、唯一的温暖来源。
额头上,那蓝色的光点也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识海深处一丝难以磨灭的、名为“恒在”的烙印。
时间,在这片被遗忘的深渊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在一片死寂的、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的黑暗与冰冷中,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冰晶划过的“咔嚓”声,极其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是一道凌厉无匹、纯粹到极致、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清冽剑意。
这道剑意并非狂暴的摧毁,而是极致的“洞穿”与“净化”。
它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又如同最寒冷的北极之风,瞬间穿透了上方不知多厚的岩层、浓郁的魔气、以及一切无形的阻碍,精准无比地锁定了这个位于深渊裂隙深处、被黑暗和污秽包裹的、狭小、冰冷、充满绝望气息的洞穴。
嗡——!
朱浪耗尽最后灵力、依靠几块下品灵石勉强布下的、早已摇摇欲坠、形同虚设的隐匿兼示警阵法。
在这道剑意掠过其边缘的瞬间,如同烈日下的薄雪,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湮灭、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下一秒,一道皎洁的、清冷如九天寒月的身影,如同幻影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洞穴入口狭窄的缝隙前。
她没有动用任何遁术,也没有带起丝毫风声,仿佛她本就该在那里,与这片空间的寒冷与死寂融为一体。
月白色的裙裾纤尘不染,即使在如此污浊的环境中,也散发着不染尘埃的清辉。
她的目光,比万载玄冰更加冰冷,比最锋利的剑锋更加锐利,瞬间就穿透了洞穴内昏暗的光线(仅由灵种微光和少数磷光苔藓提供)。
落在了蜷缩在角落岩石上、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仿佛随时会融入这片黑暗与死寂中的朱浪身上。
是楚寒衣。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一面冻结的湖,但那双清冷眼眸深处,却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冰蓝色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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