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噩梦深渊(1/2)

最深的恐惧,往往并非来自外界的刀光剑影,而是源于内心最不愿面对的角落,那片被遗忘、被压抑、或被重重伪装起来的脆弱之地。

朱浪紧紧捧着那颗在黑暗中散发着温暖、柔和绿光的“灵种”,仿佛捧着溺水者最后的救命稻草。

掌心里传来的、源源不断的、带着生命本源的暖流,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稍稍驱散了盘踞在他骨髓深处的寒意,也冲淡了几分身处绝境、与世隔绝的恐慌。

他沿着地下暗河那若有若无的流水声,在微弱磷光和灵种光芒的指引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被黑暗与魔气笼罩的地底世界中艰难前行。

这片地下空间,其广袤与复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巨大的溶洞穹顶高不见顶,仿佛倒扣的黑色天幕,下方怪石嶙峋,布满湿滑的苔藓和奇形怪状、散发着幽光的真菌。

无数条岔道、裂缝、狭窄的甬道如同迷宫般纵横交错,暗河时隐时现,有时是脚下潺潺的溪流,有时又隐入岩层深处,只闻其声。

空气中弥漫的魔气,虽然被灵种自然散发的纯净生命气息本能地排斥、净化着周围一小片区域。

但那种无孔不入的、带着腐朽、阴冷、死寂和混乱意念的气息,依旧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从四面八方渗透、侵蚀着他的护体灵光,试图钻入他的毛孔,侵入他的识海。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吸入冰碴和毒雾,冰冷刺骨,又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在这暗无天日、只有微弱磷光和灵种光芒照亮的鬼地方,时间早已失去了意义。

饥饿、干渴、疲惫、寒冷,以及体内灵力和体力的双重枯竭,像无数只小虫,不断啃噬着他的意志。

双腿如同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重若千钧,脚底被湿滑的苔藓和尖锐的碎石硌得生疼。

眼皮沉得像挂了铅块,不断打着架,全靠一股“不能倒下、倒下去就可能再也醒不来”的求生本能在支撑。

体内那点本就微薄的灵力,在抵抗魔气侵蚀、维持基本体温、点亮灵种光芒(虽然这光芒几乎不消耗他灵力,但要维持灵种在体外的活性,本身就需要他分出一丝心神联系)

以及支撑身体活动的多重消耗下,早已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濒临枯竭。

“不行了……真的……走不动了……”

朱浪喉咙干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火烧火燎的痛楚。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感觉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哑作响。

额头上滚烫,脸颊却冰凉,一阵阵冷热交替的晕眩感不断袭来。

他知道,自己发烧了。

在这魔气弥漫、阴冷潮湿的绝地,他这具“天生绝脉”、本就不甚强健的身体,终究还是扛不住了。

灵种的生机滋养主要作用于经脉和内腑,对于这种因环境恶劣、心力交瘁引发的外感风寒(姑且称之为风寒),效果有限。

“海浪……扫描一下……附近……有没有……稍微……安全点……能休息的……地方……我……我快……撑不住了……”

他艰难地下达指令,声音都虚弱得几乎要断掉。

【深度扫描启动……扫描完成。

左前方三十米处,岩壁有凹陷,形成一小型天然岩洞。

入口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内部空间约五立方米,相对干燥,未发现活跃生命体及高浓度能量反应。

是目前探测范围内,综合危险系数最低的临时休息点。】

【警告:岛主生命体征持续下降,体温异常升高(38.7c),

灵力水平低于安全阈值,精神疲劳度极高,建议立即停止移动,补充水分,尝试调息恢复。】

【海浪】的电子音依旧平静无波,但语速比平时略快,显然也分析出了岛主当前状态的极端糟糕。

它没有积分,无法提供直接治疗,只能给出最优建议。

朱浪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凭着本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向【海浪】指示的那个岩洞。

洞口果然狭窄,布满湿滑的青苔,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去。

洞内比他想象的还要小,堪堪能让他蜷缩着躺下,地面是冰冷的岩石,凹凸不平,但确实比外面湿漉漉的苔藓地要干燥一些,也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仿佛在蠕动的菌毯。

他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

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积攒起一丝力气,从储物袋里摸出最后半葫芦清水(幸亏之前省着喝),颤抖着灌了几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清明。他不敢多喝,还得留着。

然后,他几乎是榨干了经脉里最后一丝灵力,配合着几块下品灵石(也是最后的存货了),在狭窄的洞口布置了一个最简单、最粗糙的隐匿兼警示阵法。

这阵法简陋到几乎只能算是个心理安慰,稍微有点修为的修士或敏锐的野兽都能轻易识破,但此刻的朱浪,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一半是因为高烧,一半是因为脱力。

他将那颗“灵种”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贴在靠近心口的位置。

灵种似乎也感觉到了他极度的虚弱和痛苦,散发出的碧绿光芒变得柔和而稳定,一股更加温暖、更加精纯的生命能量。

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他冰冷的身体,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抚慰着他因高烧而滚烫的额头。

这能量虽然不能立刻治愈他的风寒,却像一剂强效的安抚剂,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身体的颤抖也渐渐平息。

“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天亮……就好了……”

他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如同回到母体的婴儿,紧紧抱着怀里的温暖光源,口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眼皮越来越重,最终,无边的黑暗和疲倦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将他拖入了沉沉的、不安的睡眠之中。

然而,他并不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身体可以沉睡,但心灵深处,那被魔气、被绝境、被恐惧、被自身最深层的软弱所勾起的……心魔,正在悄然苏醒。

……

然后,噩梦开始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座冰冷、孤独、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天台。

夜风凛冽,吹得他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

脚下,是万丈深渊,是车水马龙、灯火辉煌却与他无关的城市。

但这一次,高楼上不再只有他一个人。

密密麻麻、影影绰绰的人影,挤满了整个天台。

有他前世的同事,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此刻都扭曲着,充满了鄙夷、厌恶、嘲讽,

有他曾经的上司,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着他,

有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用漠然的眼神扫过他,

甚至还有他早已记不清模样的、童年时的孩子、学生时代的同学…

…他们的脸都模糊不清,像是融化的蜡像,但口中却不断吐出最恶毒、最刺耳的言语,

如同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汇合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没用的废物!工作做不好,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看看你那副德性!什么都干不成,还总摆出一副可怜相给谁看?”

“真碍眼啊,你怎么还不去死?”

“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你!我们……都讨厌你!”

……

那些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钻进他的脑子,无孔不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他想捂住耳朵,想大声反驳,想逃离这里,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枷锁捆住,动弹不得。

他只能无助地站在那里,承受着这来自“全世界”的恶意和审判,每一道目光都像刀子,将他凌迟。

场景猛地一变。

他站在了兮淋宗那熟悉的、云雾缭绕的云海广场上。

阳光明媚,仙鹤翔空,一切如常。

但周围那些熟悉的面孔,却都带着让他心寒的冷漠。

师父晓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依旧是一身有些破烂的道袍,但脸上不再是那副慵懒随和、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而是布满了深深的失望和一种令人心悸的疏离冷漠。

他俯视着朱浪,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字字如刀:

“朱浪,你资质低劣,灵根杂乱,心性浮躁,不堪造就。入我百知宗,本是念你一片向道之心,给你一个机会。”

“然你入宗以来,惫懒,修行无进,屡次拖累同门,惹是生非。”

“今日,为师便在此宣布,你,朱浪,不再是我百知宗弟子,不再是我晓知之徒。自即刻起,逐出师门,永不收录。”

“师父!不要!我不是……”

朱浪惊恐地大喊,想扑上去解释,想抓住师父的衣角,但身体依旧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父的身影,在说完这些话后,如同水中的倒影,渐渐淡化,消散在空气中,没有一丝留恋。

“师父!” 撕心裂肺的呼喊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无声的绝望。

接着,皎玉墨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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