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山中的守望（2/2）

拄着膝盖，有些费力地站起身，年迈的躯体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晓知像往常一样，开始每日例行的、近乎徒劳的“巡查”。

他沿着那片无形的、却真实存在的边界，缓缓踱步。

布满老茧的手指偶尔会抬起，轻轻触碰前方的虚空。

指尖传来的，永远是那种坚韧、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触感，那是至高法则凝聚成的壁垒，是因他当年强行窥探天机、妄图扭转乾坤而招致的“天罚”，将他如同困兽般牢牢锁在这方寸之地，不见天日。

多年来，他每日都会细致地检查这壁垒的每一寸“墙面”，试图寻找其哪怕一丝一毫的松动迹象，一个微不可察的脆弱点。

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重获自由，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

更是因为——他深知，只有当他这“囚笼”的壁垒出现裂痕，才意味着他当年造成的巨大“因果”正在被外部力量有效地化解，

意味着……他派出去的那个孩子，可能正步履维艰却坚定地行走在那条他寄予厚望的“赎罪”与“破局”之路上。

徒弟的进展，是他在此地所能感知到的、关于外界变化的唯一风向标。

今天，当他苍老的指尖再次拂过某处看似与往常无异的边界时，他那颗早已古井无波的心，竟是微微一动！

一种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流动感”？仿佛万载坚冰之下，有一丝暖流悄然滑过，带来极其细微的涟漪。

不是壁垒本身变薄了，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维系这壁垒存在的“因果之力”或者“天命定数”，似乎正在发生着某种潜移默化的、极其缓慢的消解或转化？

这感觉玄之又玄，转瞬即逝，快得让他几乎以为是久坐产生的错觉，或是内心深处过度期盼而产生的幻觉。

晓知猛地停下脚步，一直微眯的眼睛骤然睁开，精光一闪而逝。

他眉头紧紧蹙起，将全部心神凝聚于指尖，凝神感应了许久，连呼吸都几乎屏住。

四周只剩下寒风刮过枯枝的呜咽声。

最终，他缓缓松开了紧蹙的眉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却又难以抑制的、充满复杂情绪的的光芒。

那光芒中，有惊讶，有欣慰，但更深处的，是骤然加重的担忧。

“是……浪儿吗？”

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叠叠的空间屏障，望向遥远的天际。

“是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吗？”

“看来……你小子在外面，真的没有闲着啊。比师父想象得……还能折腾。”

一抹极淡的、带着难以言喻的欣慰、以及随之而来更深沉担忧的复杂笑意，在他饱经风霜的嘴角悄然浮现，旋即又化为一声更深的叹息。

他明白，改变或许真的已经开始了。

虽然缓慢得令人心焦，虽然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终究……不再是永恒的死寂，而是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希望”的波动。

只是，这条需要以自身为棋、逆天改命的路，对于他那体质特殊、根基有缺的徒弟来说，注定布满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荆棘与陷阱，每一步都可能踏错，万劫不复。

晓知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重新聚焦于眼前这堵依旧坚固无比的法则壁垒。

然而，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是日复一日的审视与无奈，而是变得更加深沉，更加坚定，仿佛有火焰在眼底静静燃烧。

“浪儿，坚持住。前路再难，也别回头。”

他对着虚空，仿佛在叮嘱远方的徒弟，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师父这边……也绝不会停下脚步。这把老骨头，还能再为你……撑一撑这片天。”

他转过身，步履似乎比往常更稳健了一些，再次走向湖边那块冰冷的青石。

这一次，他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在苍茫的天地间，似乎少了几分孤寂老人的暮气，多了一丝沉静如山的、准备与命运再次博弈的力量。

山中的守望，还在继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但此刻，守望者的心中，那盏因牵挂而长明的灯，似乎因为感知到了远方传来的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回响，而悄然拨亮了一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