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夜探古宅（2/2）

“点亮它们！”

金葵沉声下令，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这诡异的香气和隐藏的灯盏，绝非寻常！

王猛依言而行，动作迅捷而谨慎。他快步走向最近的一个大缸，熟练地打着火石点燃那粗大的灯芯。呼！呼！呼！随着一盏盏巨灯被相继点燃，跳跃的火焰如同苏醒的巨兽之眼，一盏接一盏地睁开。汹涌的光明如同潮水般迅速驱散了殿内浓稠的黑暗，将整个大殿的核心区域——祭台以及其后那庞然大物的真容，彻底暴露在金葵和王猛眼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石砌的祭台。台面光洁，没有任何祭祀的牲礼或礼器，但石缝里却浸染着大片大片暗褐色的污渍，那颜色深沉粘稠，绝非普通的灰尘或水渍，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凝固了无数痛苦的质感。

当王猛靠近最后一盏位于祭台正前方的大缸准备点燃时，发现这个大缸的陶盖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好几块，看摔碎的断口还很新，似乎就发生在不久之前。火光骤然将缸内映照得清晰可见。缸内盛满了浑浊粘稠、呈现暗黄色的油脂。就在他收回手的瞬间，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那油脂表面！

一张扭曲变形、眼眶空洞、下颌大张的人类颅骨，正半沉半浮地浸泡在粘稠的油液中！那空洞的眼窝仿佛正死死地“盯”着王猛，焦黑的牙齿在火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一股浓烈的、源自生物脂肪被熬炼后产生的、令人窒息的恶臭混合着之前的异香，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王猛的鼻腔和胃部！

“呕——！”

饶是王猛这等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悍卒，也被这地狱般的景象和气味冲击得眼前发黑，胃部剧烈翻腾，几乎当场呕吐出来！他踉跄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人！人油！大人！这灯油！是人油熬的！缸里有！有死人头！”

王猛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惊骇，指向那口浸泡着可怖景象的油缸。他终于明白那诡异的异香源头是什么了！

金葵闻言，瞳孔骤然收缩如针！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越过那令人作呕的祭台和人脂油灯，死死地钉在了祭台后方、那在数盏人油巨灯熊熊火光映照下的庞然大物之上！

那根本不是什么石雕木刻！

祭台之后，在摇曳不定、将一切镀上一层妖异色泽的火光中，一尊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物体巍然矗立。

金葵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巨手紧紧攥住。铜绿山被盗的铜矿，匆忙将熄的炉火，空无一人的死寂，燃烧人脂的长明灯，还有眼前这尊耗费铜料堪称恐怖、工艺登峰造极的青铜巨像。这一切碎片，在他脑中疯狂旋转、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就在这心神剧震、注意力完全被青铜巨像吸引的刹那！

“喵嗷——！！！”

一声凄厉、尖锐、饱含无尽愤怒与暴戾的猫嚎，如同淬毒的冰锥，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头顶上方、那青铜巨像的阴影中炸响！这声音如此突兀，如此充满攻击性，瞬间刺破了殿内死寂而诡异的气氛！

金葵和王猛全身汗毛倒竖，他们猛地抬头！

只见一道漆黑如墨、快如闪电的影子，正从房梁之上激射而下！目标直取离祭台更近的王猛！那黑影在跳跃的火光中拉出一道残影，两只前爪的尖端，闪烁着比青铜短剑更为幽冷、更为致命的寒光！

“王猛！小心头顶！”

金葵的暴喝声与那凄厉的猫嚎几乎同时响起！

王猛不愧是百战精锐，虽惊不乱！在听到头顶异响、眼角瞥见黑影的瞬间，求生的本能已驱使他的身体做出了最迅捷的反应！他没有试图完全躲闪——那黑影的速度太快！他猛地向右侧前方，一个狼狈却有效的翻滚扑倒！

嗤啦——！

刺耳的布料撕裂声响起！伴随着王猛一声压抑的痛哼！

那黑猫的利爪，如同最锋利的青铜刮刀，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左臂外侧掠过！坚韧的皮甲竟被轻易划开三道长长的口子，皮肉翻卷，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破裂的甲片和里衣！剧烈的疼痛让王猛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那黑猫一击得手，并未落地，而是轻盈地在一根巨柱上借力一蹬，身体在空中诡异地一扭，落地时竟悄无声息，如同没有重量。它挡在通往祭台的道路上，身体伏得极低，几乎贴在地面，浑身漆黑的毛发根根炸起，使它看起来体型膨胀了一倍不止！一双在火光中呈现出妖异琥珀色的竖瞳，燃烧着纯粹的、野兽般的暴怒和杀意，死死锁定受伤的王猛，喉咙里发出持续不断的、威胁性极强的低沉咆哮。

“大人！这畜生邪性！”

王猛捂住流血的手臂，迅速退到金葵身侧，青铜短剑已然出鞘，横在身前，剑尖微微颤抖，指向那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黑影。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嗒嗒”声。这血腥味，似乎更加刺激了那只守护兽。

金葵也已拔剑在手，目光如冰，紧盯着那只异常强壮、动作迅猛得不似寻常家猫的黑猫。它体型比普通野猫大上一圈，肌肉线条在紧绷的黑色皮毛下贲张，四肢修长有力，爪牙锋利得可怕。这绝非普通的野物，必然是经过特殊驯养，甚至可能以某种残酷方式筛选培育出的“殿卫”！

“别让它近身！它的爪牙有毒也未可知！”

金葵低喝。他注意到王猛伤口流出的血颜色似乎比寻常更暗一些。

仿佛为了印证金葵的警告，那黑猫琥珀色的竖瞳死死盯着王猛手臂上滴落的鲜血，鼻翼剧烈翕动，喉咙里的低吼声变得更加急促、更加嗜血！它似乎被这新鲜的血液彻底激发了凶性！后腿肌肉猛然绷紧如铁！

“喵嗷——！！！”

又是一声更加凄厉的嚎叫！黑影再次暴起！这一次，它的目标更加明确！不是试探，不是驱赶，而是致命的扑杀！它如同一道贴地飞行的黑色闪电，速度快得在火光中拉出残影，竟是完全无视了持剑在前的金葵，直扑受伤流血、气息更为“虚弱”的王猛！两只前爪张开，锋利的爪尖闪烁着幽光，目标赫然是王猛的咽喉和面门！那决绝的姿态，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孽畜找死！”

金葵怒喝，长剑如毒蛇吐信，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精准地刺向黑猫扑击轨迹的侧翼，试图阻拦！

然而，那黑猫的敏捷远超想象！它身在半空，竟能凭借不可思议的腰腹力量猛地一扭，金葵那迅疾的一剑只刺中了它身后留下的一抹残影！黑猫的扑势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致命的爪牙距离王猛的咽喉已不足三尺！王猛甚至能清晰地闻到那畜生口中喷出的、带着浓烈腥臊和一丝人油异香的炽热气息！

生死一线！

王猛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光！身为军中神射手的本能，在生死关头彻底压倒了伤痛和惊骇！他深知此刻挥剑格挡或闪避都已来不及！就在那黑猫即将扑到他面门的千钧一发之际，王猛的右手如同蓄满力量的机括般，猛地从腰间抬起！一直紧握在手中、早已暗中上弦的青铜手弩，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对准了那团扑面而来的黑色死亡！

“嘣！”

一声轻微却充满毁灭力量的机括弹动声！

“噗嗤！”

紧接着是利物狠狠贯入血肉的沉闷声响！

一道黑影，快得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极限，从王猛抬起的右臂前端激射而出！

那只凶猛绝伦、即将撕裂王猛咽喉的黑猫，身体在半空中猛地一僵！它那充满暴戾的琥珀色竖瞳中，瞬间被一种极度的痛苦和茫然所取代！一支特制的、三棱带倒刺的青铜弩箭，精准无比地从它大张的口中贯入，带着巨大的动能，瞬间穿透了它的颅腔，箭头甚至从它后颈的皮毛下透出了一小截！暗红粘稠的血液混合着脑浆，从它口鼻和后颈的创口中汩汩涌出！

它那蓄满力量的扑击动作戛然而止，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带着巨大的惯性，“砰”的一声闷响，重重地砸在王猛身前不到一尺的青石地面上！四肢抽搐了几下，那双妖异的琥珀色竖瞳迅速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凝固，死死地“望”着上方那尊在摇曳火光中显得愈发狰狞神秘的青铜巨像。

大殿内只剩下人油巨灯燃烧时发出的“呼呼”声，以及王猛和金葵剧烈而压抑的喘息。浓烈的血腥味迅速盖过了那诡异的人脂异香，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王猛惊魂未定，看着脚边迅速被暗红血液浸润的黑猫尸体，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救了性命、此刻弩弦仍在微微震颤的青铜手弩，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左臂的伤口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

金葵则缓缓收剑，目光凝重地扫过黑猫的尸体，最终再次投向那尊在数盏燃烧着人类油脂的灯火映照下、沉默矗立、散发着洪荒气息的青铜巨像。火光在它那巨大而模糊的面部投下变幻不定的阴影，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致命的搏杀，不过是它漫长岁月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巨像基座附近的地面，在火光边缘投下浓重的、深不可测的阴影，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重重迷雾与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这大殿内无处不在的阴影，将金葵和王猛紧紧包围。青铜巨像投下的巨大阴影，仿佛预示着前方更加深邃、更加凶险的黑暗。

而此时，脚下那黑猫尸体流出的温热血液，正无声地渗入青石板的缝隙，留下了一个奇怪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