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败家子贾琏(2/2)

贾琏焦头烂额,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东厢房。

这一次,他趁着贾赦被清客相公请去赏鉴一幅古画,再次潜入父母房中。

这一次,他更加熟练,也更加贪婪。

他翻箱倒柜,将贾赦珍藏的一方古砚、两幅前朝字画,以及邢夫人藏在妆奁底层的一包金瓜子、几支赤金簪子,尽数卷走。

东西刚到手,还没来得及变卖,这天下午,贾赦因觉字画挂得不正,想重新调整,却发现那两幅他最珍爱的、当做传家宝的米芾字帖和唐伯虎真迹不翼而飞!

老爷子当场就急了,如同被挖了心肝,在屋里团团转,吼着下人四处寻找。

恰在此时,邢夫人也回来了,想取金簪去银楼重新炸一炸,打开妆奁,顿时傻了眼——存放私房钱和金饰的夹层空空如也!

“天杀的!招了贼了!”

邢夫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下人们乱作一团,翻遍整个院子也无果。还是贾赦最先冷静下来,他想起贾琏近日的行踪诡秘,出手阔绰得反常,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去!把那个孽障给我叫来!”贾赦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指着门外怒吼。

贾琏正在屋里对着那包金瓜子和古砚发愁,琢磨着去哪里脱手才能卖个好价钱,听得父亲厉声传唤,心知不妙,硬着头皮磨蹭过去。

一进东厢房,就见贾赦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邢夫人在一旁抹着眼泪,下人们都屏息垂首,大气不敢出。

“父亲,您找我?”贾琏强作镇定。

“跪下!”贾赦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乱跳。

贾琏腿一软,下意识地跪倒在地。

“说!我房里那两幅字画,还有你姨娘的金子簪子,是不是你偷去了?!”贾赦须发皆张,目眦欲裂。

贾琏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狡辩:“父亲这话从何说起?儿子怎么会……”

“你还敢狡辩!”

贾赦气得浑身乱颤,抓起桌上的一个镇纸就砸了过去,“你这几日在外头花天酒地,赌钱嫖妓,银子是哪里来的?莫非是天上掉下来的?!除了偷家里的,你还能有什么出息!”

那镇纸擦着贾琏的耳边飞过,砸在门上,发出巨响。

贾琏也来了火气,尤其是“没出息”三个字,深深刺痛了他。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那点恭敬消失殆尽,换上了一副混不吝的痞赖相:“是!是我拿的又怎么样?这家里的东西,迟早不都是我的?我如今急用,先拿来使使,有何不可?”

“你……你……你这个畜生!”

贾赦没想到他竟如此无耻,气得话都说不利索,指着贾琏,手指哆嗦得像风中的枯叶,“我……我打死你这个不肖子!”

说着,他挣扎着站起身,四处寻找趁手的家伙。

邢夫人也哭骂道:“琏儿!你怎么能这么干!那是我的棺材本啊!”

贾琏见父亲真要动手,索性也豁出去了,他腾地站起来,梗着脖子,声音比贾赦还大:“打死我?来啊!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靠着卖祖宅银子苟延残喘的老废物!要不是我,你们早被债主逼死了!现在倒来跟我摆老爷的谱?”

这话如同毒针,精准地扎在了贾赦最痛之处。

他卖祖宅本就是一生之耻,如今被儿子当面揭短,更是羞愤欲绝。

“逆子!我……我撕了你的嘴!”

贾赦气血上涌,踉跄着扑上来,挥拳就打。

若在以往,贾琏或许还会顾忌父子名分,不敢还手。

可如今他已在赌场妓院里混成了滚刀肉,哪还管这些?

见贾赦拳头过来,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格,用力一推!

贾赦年老体衰,又正在气头上,脚下虚浮,被贾琏这用力一推,竟“噔噔噔”连退数步,后腰狠狠撞在身后的多宝格上!

“哗啦啦——”

多宝格摇晃着,上面几件不值钱的摆件摔了下来,碎了一地。

贾赦只觉得后腰一阵剧痛,眼前发黑,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身子蜷缩着往下滑。

“老爷!老爷!”

邢夫人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去扶住贾赦。

贾琏也愣住了,看着父亲痛苦的模样,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被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厉取代。

他非但没有上前搀扶,反而指着瘫倒在地的贾赦,恶狠狠地道:“老东西!给你脸不要脸!这家里还有什么?都拿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贾赦瘫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得满面通红,气息微弱,只能用一双充满血丝、饱含怨恨和绝望的眼睛死死瞪着贾琏。

贾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更激起了他的凶性。

他不再理会父母,如同疯狗一般,开始在屋里翻找。

他扯开衣柜,掀翻箱笼,将那些稍值钱的衣物、皮料,甚至邢夫人头上仅剩的一根银簪,都粗暴地抢夺过来。

“畜生……畜生啊……”

贾赦看着这一幕,老泪纵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邢夫人徒劳地试图阻拦,被贾琏一把推开,跌坐在地,只能绝望地哭喊。

贾琏将搜刮到的东西胡乱打包成一个包袱,掂了掂分量,觉得还不够。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贾赦腰间——那里挂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佩,是贾赦最后一点体面的象征。

他狞笑一声,上前就去扯那玉佩。

“你……你敢!”贾赦用尽最后力气护住。

“拿来吧你!”

贾琏用力一拽,丝绦断裂,玉佩落入他手中。

他看着手中温润洁白的玉佩,得意地笑了笑,塞进怀里。

然后,他不再看地上奄奄一息的父亲和痛哭流涕的邢夫人,提着那个装满“战利品”的包袱,大步流星地冲出房门,冲出院子,很快便消失在寒冷的暮色里。

院内,只剩下贾赦粗重痛苦的喘息,邢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嚎,以及下人们惊恐无助的窃窃私语。

贾赦眼睁睁看着儿子抢夺了最后一点家当扬长而去,急怒攻心,猛地一张口,“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血色暗红,溅在冰冷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他身子一挺,眼睛死死瞪着贾琏消失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愤怒与不甘,随即头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老爷——!”

邢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