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败家子贾琏(1/2)

贾宝玉在水月庵落发出家的消息,如同这季候里最后一片枯叶,悄无声息地飘落,未在尘世激起太多涟漪。

而在榆钱胡同那座三进小院里,这消息却让某些人彻底卸下了最后的顾忌。

“…走了?当真剃度了?”

贾赦裹着一件半旧的玄色狐裘,靠在暖炕上,手里捏着个小巧的鎏金手炉,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随即又被一种诡异的轻松取代。

他咂咂嘴,哼道:“走了也好,走了干净!省得再给家里招祸!”

邢夫人坐在下首的杌子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闻言叹了口气,念了声佛,却也没再多言。

唯有贾琏,在初闻消息时愣了片刻,随即便像是脱去了周身所有无形的枷锁,一股压抑已久的、混着邪气的兴奋从他眼底窜起,几乎要溢出来。

他再不用在人前扮演那个“操心兄弟”的兄长角色,再不用背负任何家族复兴的虚妄期望。

贾宝玉的出家,仿佛斩断了贾家最后一条与“体面”、“规矩”相连的丝线,也释放了他心中那头名为“放纵”的野兽。

从那一日起,贾琏便如同出了笼的鹞子,彻底没了踪影。

“百花楼”成了他的第二个家。

白日里,他往往宿醉未醒,搂着不知名的姐儿酣睡到日上三竿;

华灯初上,他便又精神抖擞地出现在那香风缭绕的雅间里。

“琏二爷,您可真是海量!再来一杯嘛!”

穿着水红绫袄的姐儿娇笑着,将斟满的酒杯递到贾琏唇边。

贾琏来者不拒,一仰脖子干了,顺势在那姐儿脸上香了一口,引得周围一片哄笑。

他穿着新做的宝蓝色江绸直裰,领口袖边镶着出锋的银狐毛,头上戴着顶缀着硕大东珠的瓜皮帽,通身气派,俨然还是那个挥金如土的国公府少爷。

“爷今日高兴!”

贾琏大手一挥,将一张银票拍在桌上,“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都拿来!再叫两个唱曲儿的来,要嗓子最亮的!”

丝竹管弦,莺歌燕语,觥筹交错。

贾琏沉浸在这片虚幻的繁华里,试图用酒精和美色麻痹自己,忘却家族败落的耻辱,忘却前路的迷茫。

只有在夜深人静,独对残烛时,他眼底才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空虚和恐慌,但随即便被更强烈的放纵欲望所覆盖。

“得意坊”更是他流连忘返之地。

那清脆的骰子声,那押注时的屏息凝神,那开盅瞬间的狂喜或咒骂,都带着一种令人上瘾的魔力。

“大!大!大!他娘的,开小?!”

贾琏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那三枚滴溜溜乱转的骰子,额上青筋暴跳。

面前一小堆碎银瞬间被庄家扫走。

他不服气地啐了一口,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再来!爷还就不信了!”

赌桌之上,得失瞬间。

赢了,他便觉得时来运转,仿佛贾家复兴指日可待;

输了,那不甘与愤懑便催生更大的赌性。

他输多赢少,带来的银钱如流水般逝去。

起初还是他自己的那份“家底”,很快便捉襟见肘。

这日,贾琏又在“得意坊”输了个底朝天,还被几个相熟的纨绔子弟挤兑了几句,说他“手风不顺”,“怕是家底要掏空了”。

贾琏脸上挂不住,憋着一肚子邪火回到榆钱胡同。

院子里静悄悄的,贾赦大概在屋里歇晌,邢夫人去了附近一个小庵堂烧香。

下人们也都懒懒散散,见了他只远远行礼,不敢靠近。

贾琏蹬掉靴子,歪在自家厅堂的榻上,看着屋里虽还算整齐、却明显不复当年精致的陈设,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这点家当,够他挥霍几时?

难道真要坐吃山空?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东厢房——那是贾赦和邢夫人的卧室。

一个大胆而卑劣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蘑,猛地冒了出来。

父亲那里……定然还有好东西!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再也遏制不住。

被赌债和享乐逼急了的贾琏,那点仅存的孝心和廉耻,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他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东厢房外,侧耳听了听,里面鼾声隐隐。

他心中一喜,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闪身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老人房特有的、混合着药味和熏香的气息。

贾琏的心怦怦直跳,既兴奋又恐惧。他屏住呼吸,先是熟练地拉开炕柜的抽屉,里面只有些寻常衣物。

他又摸索到床榻内侧,敲了敲床板,有一处声音略显空泛。

他眼中闪过一抹狂喜,小心翼翼撬开那块活动的木板,伸手进去摸索。

触手是一个沉甸甸的、裹着锦缎的小匣子!

他迫不及待地将匣子取出,也顾不得查看,迅速塞入怀中,又将木板复原。

做完这一切,他已是满头冷汗,却又有一种得手的快意。

他不敢久留,迅速溜出房间,回到自己屋里,这才闩上门,颤抖着手打开匣子。

里面是厚厚一叠银票,面额不小,粗略一看,竟有近三千两!

还有几件黄澄澄的金器,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

贾琏的眼睛瞬间亮了,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抓起那些银票,亲了一口,脸上露出贪婪而扭曲的笑容:“哈哈!天无绝人之路!”

他丝毫没有窃取父母养老钱的羞愧,反而觉得理所当然——这贾家,迟早都是他的!

他如今不过是提前支取罢了!

有了这笔“横财”,贾琏愈发肆无忌惮。

他在“百花楼”包下了最当红的姑娘,在“得意坊”一掷千金,引得那些赌徒和妓女们更是趋之若鹜,奉承话听得他飘飘然然。

然而,赌场无情。

不过十来天工夫,那偷来的近三千两银子并几件金器首饰,便又被他输得精光,还倒欠了赌场几百两印子钱。

债主逼上门来,说话极其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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