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烧中的低语(2/2)

“奇了怪了。”我蹲下去捡书,手指碰到一本《数据结构》时,突然发现书封面上的字迹变得异常清晰——连印刷时的微小墨点都看得一清二楚。我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那些密密麻麻的代码和公式像活了一样,以前要琢磨半天才能弄懂的逻辑,此刻在脑子里一目了然,清晰得像早就刻在里面似的。

我随手拿起一本厚重的词典,单手就举了起来,胳膊上没有丝毫酸胀感。要知道,这本词典我以前得两只手捧着才敢走路,生怕砸到脚。我试着往墙上扔了个纸团,手指的控制力比以前好了太多,纸团精准地砸在墙上的钉子上,弹落在地。

这时,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研究院发来的短信:“林默先生,您的抗体注射后随访显示正常,如有不适请及时联系。”发送时间是昨天中午,可我昨天烧得昏昏沉沉,根本没听到手机响。我盯着短信里的“正常”两个字,突然想起注射时研究员那句含混的低语,想起高烧时的噩梦,想起床底下那对浑浊的眼睛。

窗外的雨更大了,隐约传来汽车失控的碰撞声,紧接着是人的尖叫。我走到阳台,借着雨幕的掩护往下看,街对面的巷口,一个穿着外卖服的人扑倒了另一个人,姿势和新闻里那张模糊图片上的一模一样。远处的天空中,几只乌鸦盘旋着,发出尖锐的嘶鸣,它们的翅膀似乎比平时大了一圈,在灰蒙的雨幕里像几片黑色的破布。

我摸了摸胳膊上的注射针孔,那里已经完全愈合,连个红点都没留下。可我清楚地记得,昨天发烧时,这里隐隐发烫,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动、生长。我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满脸胡茬的自己,突然发现瞳孔里映着窗外的雨丝,每一滴雨的轨迹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能数清雨滴落在玻璃上的纹路。

隔壁的低语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清晰了些,不是王大妈的声音,是低沉的、含混的嘶吼,夹杂着牙齿摩擦的声响。我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洗衣机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嘶吼声突然停了,紧接着,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咔哒”声——是从隔壁王大妈家的门传来的,正对着我家的方向。

我屏住呼吸,慢慢挪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的声控灯坏了,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隔壁的门缓缓打开,一道模糊的影子晃了出来,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我家的方向挪动。那影子的轮廓很奇怪,比王大妈平时的体型宽了不少,挪动时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有液体在身体里流动。

我突然想起研究院那张纸条上的字:“新型流感抗体,志愿者需知晓——万分之一概率出现未知生理变化。”当时我只扫了一眼就扔了,现在那些字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在我脑子里。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单手举起词典的力气,清晰无比的视力,还有能捕捉到细微声响的耳朵——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退烧,是那支五千块的药剂,在我身体里埋下了什么。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湿漉漉的水渍声,还有那股熟悉的、甜腻的腥气。我握紧了裤兜里的水果刀,冰凉的刀柄让我稍微镇定了些。镜子里,我的眼睛在黑暗中亮着,瞳孔收缩成细小的圆点,像某种蓄势待发的野兽——那是属于幸存者的,刚刚觉醒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