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一支白羽箭与半座城的火(2/2)
又冲了三里,前方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这次不是溃兵。
是至少两千骑兵,队列整齐,正在往南急行——看旗号,是靖北王麾下的“幽州铁骑”,真正的精锐!
“糟了……”王老伯脸色惨白,“是去镇压内乱的!”
夏侯岚心脏狂跳。
前有两千铁骑,后有溃兵,左右是旷野,无遮无拦。
绝境。
就在她咬牙准备拼死一搏时,那支铁骑队伍突然停了。
不是全军停下,是前军突然转向——不是转向他们,而是转向东侧!
紧接着,东边夜空突然亮起一片火光!
不是一支火把,是成百上千支,像一条火龙,从东边地平线上蔓延过来!火光中,能看见黑压压的骑兵轮廓,至少三千骑!
更让人震惊的是,那支“援军”打出的旗号——
不是草原的苍狼旗,也不是朝廷的龙旗,而是一面白底黑字的大旗,旗上只有一个字:
“李”!
“是李大人!”一个年轻士兵嘶声喊道,“李大人来了!”
话音未落,东边那支骑兵已经如洪流般撞进靖北王铁骑的侧翼!
没有喊杀,没有战鼓,只有沉闷的马蹄撞击声、刀剑砍进骨肉声、临死的惨叫声。那面“李”字大旗在火光中狂舞,像一头扑进羊群的狼。
夏侯岚愣在马上。
她看见了。
火光最前方,一匹黑马如电,马背上那个青灰色身影,手里一柄长剑在夜色中划出雪亮的弧线,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是李破。
真是他。
他真的来了。
“小姐!”王老伯急吼,“咱们……咱们帮哪边?”
夏侯岚深吸一口气,握紧断枪:“帮李破!冲他侧翼的敌军背后!”
五十二骑,像五十二颗投入洪流的石子,扑向战场。
而此刻,战场中央,李破一剑劈翻一个试图阻拦的千夫长,抬头望向西边——那里,一小队骑兵正不要命地冲进敌阵,领头的红衣身影,手里一杆断枪舞得像风车。
他笑了。
笑得眼眶发红。
“崔七!”他嘶声吼道,“别管中军了!带人往西打!接应夏侯岚!”
“得令!”
两百骑苍狼卫调转方向,如一把铁锤砸向西侧敌阵。
两面夹击。
那两千幽州铁骑本就突然遇袭,阵型已乱,此刻腹背受敌,瞬间崩溃。
半个时辰后,战斗结束。
漳州城东五里,这片无名荒野上,躺了一千多具尸体,大半是靖北王的兵。剩下的或逃或降,作鸟兽散。
李破勒住马,看着不远处那个正从马背上滑下来的红衣身影。
夏侯岚落地时腿一软,差点摔倒,被王老伯扶住。
她抬起头。
脸上全是血和灰,头发散了,甲胄破了,手里那杆断枪只剩半截枪杆。但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星。
两人隔着二十步,对视。
夜风吹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良久,李破下马,走到她面前。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半块硬邦邦的饼——烤糊了,边缘发黑。
“漳州特产,”他把饼递过去,“李记烧饼,最后一个。”
夏侯岚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伸手,接过饼,咬了一口。
饼很硬,很苦,糊味呛人。
但她嚼得很慢,很认真,像在品尝天下最美味的珍馐。
咽下去后,她才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迟到了三天。”
“路上堵。”李破说,“遇到点麻烦。”
“什么麻烦?”
“宰了点人,放了把火,散了点谣言。”李破顿了顿,“顺便……救了座城。”
夏侯岚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
她举起那半截断枪,用尽力气砸在李破肩膀上——不重,像挠痒。
“混蛋……”
话音未落,人已软软倒下。
李破一把接住她。
怀里的人轻得像片叶子,浑身滚烫,额头伤口还在渗血,但呼吸平稳——只是累晕了。
“王老伯,”李破抬头,“带她回城。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是!”王老伯老泪纵横,接过夏侯岚,“李大人,您……”
“我还有事。”李破翻身上马,看向北方,“靖北王的主力还在,北漠的大军快到狼神山了。这仗……还没完。”
他调转马头,对身后苍狼卫吼道:
“清点人数,救治伤员,休整一个时辰。天亮前,我要看到漳州城头,插满苍狼旗!”
“得令!”
马蹄声再次响起,朝着靖北王大营方向。
而此刻,谁也不知道,百里之外的狼神山,谢长安正趴在一处悬崖边,看着下方山谷里蜿蜒如长蛇的北漠粮草队,嘴里念念有词:
“一、二、三……二十七辆粮车,每辆按载重两千斤算,总共五万四千斤。够三万大军吃……嗯,两天。烧了它们,秃发浑就得饿肚子……”
他身后,一千草原精锐屏息凝神。
更远处,白音长老的三千人,正在黑风谷南口,列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