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砺刃黑风(1/2)

军令既下,陷阵旅这部刚刚经过血火洗礼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而沉默地运转起来。营地中弥漫的不再是庆功后的松懈,而是一种更加凝练、更加内敛的肃杀之气。打磨兵刃的沙沙声,检查弓弦的吱呀声,搬运军械的号子声,交织成一曲冷硬的战前序章。

李破的新身份是队正兼旅帅司马,这意味着他不再仅仅负责麾下五十名士卒的操练与生死,更需要协助乌桓处理整个陷阵旅的军务,参与决策。地位的跃升带来的是更重的责任与更复杂的纠葛。

他首先面对的,便是军械补给。按照夏侯琢的将令,参军杨文瑾负责协调此战物资。李破带着新任命的亲兵(原什长豆子)前往中军军需处领取箭矢、皮甲等损耗补充。

军需官依旧是那个姓胡的,见到李破,脸上的笑容比往日更加热络谄媚,仿佛之前的盐巴投资获得了丰厚回报。“李司马!哎呀呀,恭喜高升!您需要的物资,下官早已备好,都是上好的货色!”他指着堆放在一旁的一捆捆箭矢和几十件半新皮甲。

李破没有言语,走上前,随手拿起一捆箭矢,抽出一支,手指捻过箭簇。触感冰凉,但仔细看去,箭簇与箭杆的衔接处似乎有些许松动。他又拿起一件皮甲,指甲在关键部位的鞣制皮革上用力一划,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韧性远不如他身上那件经历战火考验的旧甲。

“胡大人,”李破放下皮甲,目光平静地看向军需官,“我要的是能杀敌、能保命的家伙,不是糊弄鬼子的样子货。”

胡军需官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搓着手,压低声音道:“李司马明鉴……实在是……近来物资调拨紧张,杨参军那边……唉,分到咱们前锋营的份额就这些,下官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他话里话外,将责任推给了上面,暗示是杨文瑾做了手脚。

李破心知肚明,这未必全是杨文瑾之意,或许是下面人惯常的克扣伎俩,见他年轻新晋,便想敷衍了事。他如今虽有些名声,但根基尚浅,还不足以让这些军需体系里的油滑老吏彻底敬畏。

“箭簇需重新加固,用鱼鳔胶,我亲自验看。皮甲换一批,至少要能挡住三十步外流矢的力道。若做不到,”李破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我便拿着这些‘上好货色’,去请夏侯校尉和杨参军评评理,看看是哪里‘紧张’,克扣到我陷阵旅先锋队的头上。”

胡军需官闻言,冷汗顿时下来了。他没想到这年轻的司马如此较真,且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猫腻。若真闹到校尉和参军面前,他这肥差怕是到头了。

“李司马息怒!息怒!下官这就去换!定让您满意!”胡军需官连连躬身,忙不迭地招呼手下重新搬运物资。

豆子在一旁看得解气,低声道:“司马,就该这样!这帮蛀虫,不见棺材不掉泪!”

李破微微摇头,低语道:“水至清则无鱼。敲打即可,不必逼入绝境。日后还需从此处领取粮秣,撕破脸皮于我不利。”他深知,在这庞大的体系中,很多时候需要妥协与交换,关键在于掌握分寸,让对方既怕你,又觉得你“懂事”。

最终,李破拿到了符合要求的军械。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他这番强硬且讲理的态度,也随着军需处众人的嘴巴,悄然在底层军吏中传开,为他省去了不少未来的麻烦。

处理完军务,李破将主要精力投入到麾下兵卒的临战操练上。他这一队经过补充,满编五十人,其中近半是野狼谷幸存的老兵,另一半则是新补充进来的士卒。他将老兵与新兵混编,以老带新,反复演练攻坚、巷战、小队配合等战术。他不再满足于简单的令行禁止,而是要求每个伍、每个什都能在失去指挥的情况下,凭借平日训练的默契,自行判断形势,相互掩护,持续作战。

校场上,杀声震天。李破身先士卒,亲自示范如何利用地形规避箭矢,如何快速突破简易工事,如何在狭窄巷道内以寡敌众。他将野狼谷血战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麾下士卒。他的训练严苛到不近人情,有人背后骂他是“李阎王”,但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经历过生死的老兵,看向他的眼神却充满了信服。因为他们知道,战场上多流一滴汗,可能就意味着少流一滴血。

这日操练间隙,李破正与几名什长研讨黑风寨外围地形图,亲兵豆子来报:“司马,骁骑营的孙都尉派人送来十坛酒,说是犒劳我陷阵旅先锋弟兄。”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孙啸云与他们并无交情,前日帐中还有龃龉,此时送酒,意欲何为?

石牙也在旁边,闻言嗤笑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指不定酒里下了什么玩意儿!”

李破沉吟片刻,对豆子道:“收下,当着送酒人的面,开一坛,分给今日操练最刻苦的弟兄们喝了。告诉来人,孙都尉美意,我部心领,来日战场之上,必奋勇杀敌,不负友军期望。”

豆子领命而去。石牙不解:“破小子,你还真喝啊?”

李破淡淡道:“酒若有问题,孙啸云没这么蠢,徒惹嫌疑。他此举,无非是示好,或是试探。我们若拒之不受,反显得小气多疑,落人口实。坦然受之,既全了表面和气,也让他摸不清我们的虚实。”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况且,让弟兄们喝点酒,暖暖身子,紧绷的神经松一松,未必是坏事。只要不影响明日操练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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