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留言（1/2）

病房内死寂的空气被一阵急促却克制的脚步声打破。洛文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显然是被这里的喧闹和后续不寻常的寂静吸引而来。

她快速而敏锐地扫视了一圈病房内诡异的氛围——瘫坐在地哭泣的方婉凝；一脸震怒未消、胸口仍在剧烈起伏的慕景渊；不知所措的、满脸痛楚的方家人，以及面面相觑、手持镇静剂却不知该不该上前的医护。她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慕景渊紧绷的侧脸和通红的眼眶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复杂，但很快被更强烈的担忧取代。她快步穿过门口尚未完全散去、正低声交头接耳的人群：

“这医生怎么发这么大火……”

“好像是那去世小伙子的亲哥哥……”

“唉，也是可怜人，心里憋着多大的痛啊……”

“这姑娘也是，钻牛角尖里了……”

洛文汐走到慕景渊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白大褂衣袖，声音压得很低，却足够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景渊。”

慕景渊猛地从那股几乎要焚毁一切的剧烈情绪中抽离出来，像是溺水的人被猛地拉出水面，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气息，低头看向她，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红痕和骇人的怒意，声音沙哑得厉害：“文汐？你怎么在这里？”

洛文汐犹豫了几秒，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似乎在极力斟酌措辞，目光快速扫过他憔悴不堪的脸，最终还是选择直言，语气带着不容错辨的急切：“景渊，阿姨……阿姨她突然晕倒了，现在在急诊！叶叔叔和小初都在那边！”

“什么？！”慕景渊脸色骤变，所有的愤怒和悲伤瞬间被巨大的担忧和恐惧覆盖。他几乎来不及再看病房内的任何人一眼，也顾不上其他，立刻跟着洛文汐转身，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冲出了病房，朝着急诊室的方向疾奔而去，白大褂下摆掀起一阵急促的风。

留下病房内一室愕然和更加汹涌的窃窃私语。

“晕倒了？谁晕倒了？”

“好像是刚才那医生的妈妈……”

“天啊，这家人真是……雪上加霜啊……”

“走吧走吧，别围在这儿了……”

方婉凝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彻底瘫软在地上，失声痛哭，那哭声里充满了被吼醒后的绝望和无边无际的自责。方远凝这才如梦初醒，急忙上前蹲下，用力将妹妹搂进怀里，一遍遍笨拙地拍着她的背，自己的声音也带上了哽咽：“婉婉……别这样……哥在呢……哥在这儿……” 陈书仪捂着嘴，眼泪直流，靠在丈夫方峻林身上，方峻林重重叹气，搂住妻子的肩膀，脸上满是疲惫与心痛。

急诊抢救室内，气氛却不像想象中那么慌乱，反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寂静。叶知行和叶黎初安静地坐在病床旁，脸上的悲伤尚未褪去，却又添了几分新的忧虑。黎夏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闭着眼睛，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心电监护仪有节奏地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显示生命体征趋于平稳。

慕景渊和洛文汐急匆匆地赶到门口。一位相熟的急诊医生正好从里面出来，看到慕景渊，停下脚步，将他稍稍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慕主任，您来了。别太担心，给您母亲做了初步检查，血压有点高，心跳过快，但没发现器质性的大问题。就是情绪太过激动，一时气血上涌导致的晕厥，休息一下，把情绪平稳下来就没事了。”

慕景渊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放松，但胸口依旧像压着巨石，堵得难受。他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谢谢王医生。”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慕景渊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叶黎初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桃子，小声说：“哥……你来了。妈刚才突然就说头晕，然后……”她说着又带了哭腔。叶知行也看向儿子，眼神疲惫不堪，声音低沉：“来了就好，你妈刚醒了一下，又睡了。医生说没大事，让她好好睡一觉。”

慕景渊走到床边，看着母亲毫无血色的脸和微蹙的眉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发慌。他刚想开口，黎夏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有些涣散，好一会儿才聚焦到慕景渊脸上。

“景渊……”她虚弱地唤了一声，缓缓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手指微微颤抖。

慕景渊立刻上前，紧紧握住母亲冰凉的手，蹲下身，凑近床边，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妈，我在。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黎夏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儿子憔悴不堪的脸庞，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眼底浓重的青黑和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另一只手颤抖着抬起，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声音微弱却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心疼：“景渊……对不起……妈妈错了……妈妈那天说的都是混账话……那些都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渗入鬓角的白发，“你看看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合眼休息？别只顾着别人……也得想想自己啊……你要是再垮了，妈可怎么活……”

听着母亲迟来的、带着哽咽的道歉和关心，慕景渊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他紧紧握着母亲的手，额头抵在床沿，肩膀微微颤抖，泣不成声。这些天来的压抑、悲痛、自责和委屈，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