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极其有限的放松(1/2)
去手术室的路上,遇到了几个相熟的医生护士。有人看到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慕主任?您回来了?” 有人则只是点头致意,目光中带着心照不宣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慕景渊一律以微微颔首回应,脚步不停,语气平淡:“嗯,回来了。” 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
走进手术区,换上刷手服,进行严格的外科手消毒。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手臂,带走最后一丝属于外界的纷扰。当他穿上无菌手术衣,戴上手套,站在造影机前,目光透过铅玻璃看向屏幕上那复杂如迷宫般的脑血管影像时,所有的个人情绪都已被彻底剥离。
“开始吧。”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平静无波,却带着手术室里特有的、令人信服的权威。
无影灯亮起,将手术台照得一片雪亮。这里,是他的绝对领域。纷繁的思绪,沉重的牵挂,都被隔绝在外。此刻,他眼中只有清晰的解剖结构,手中只有精准的介入器械,脑中只有唯一的目标——解决病灶,保住生命。
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慕景渊的操作稳定、精准、高效,每一个步骤都如同经过千百次演练。偶尔与助手或护士的交流,也是简洁的专业术语。只有额角不断渗出的、被巡回护士及时擦拭的汗珠,显示着手术的难度和专注的消耗。
许书意在一旁记录,看着主任冷静沉着的侧影,几乎要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过去几周那些惊心动魄、牵肠挂肚的日子从未发生,他依旧是那个从未离开过手术台、心无旁骛的慕景渊。
然而,当中午手术顺利结束,慕景渊脱下手术衣,走到休息区,拿出手机查看时,那片刻的“错觉”便瞬间消散。
屏幕上有一条未读信息,来自陈书仪,发送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景渊,婉婉早上醒了,喝了小半碗米汤,精神还可以,就是又说想画画了,问黎川有没有消息。王医生来看过,说恢复得不错。你忙你的,别惦记。】
慕景渊的目光在信息上停留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似乎想回复什么,但最终只是锁屏,将手机放回口袋。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走到洗手池边,又用冷水用力搓了把脸。
“主任,午餐……”许书意小声问。
“送到我办公室。”慕景渊擦干手,声音有些疲惫的沙哑,“下午还有门诊。”
“是。”
下午的门诊,慕景渊依旧维持着高效而冷静的风格。他接待着一个个面带愁容或充满期盼的病人,询问病情,查看影像,给出诊断和建议。他的声音平稳,逻辑清晰,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
只有在面对一位因为长期照顾瘫痪老伴而自己也焦虑失眠、喋喋不休的老太太时,当老太太哽咽着说“医生,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有时候看着他就觉得没盼头”的时候,慕景渊正在书写病历的笔尖,几不可查地顿住了。
他抬起眼,看向老太太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沉默了一瞬。那沉默很短,几乎难以察觉。然后,他重新低下头,一边继续书写,一边用比平时略微放缓、但依旧平稳的语调说:“照顾者的身心健康同样重要。您的失眠和焦虑需要干预,我可以给您转介到心理卫生科,或者开一些辅助药物。同时,社区是否有喘息服务可以申请?哪怕每周有几个小时让人替换您,也是好的。”
他没有说空洞的安慰,而是给出了切实的建议和路径。老太太听着,浑浊的眼里似乎有了一点光,连连点头。
许书意在旁边记录,心里却微微一动。她隐约觉得,主任刚才那一瞬间的停顿,以及那稍缓的语气,似乎与他以往纯粹冷静专业的处理方式,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但那不同是什么,她又说不清。
门诊一直持续到傍晚。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慕景渊靠在椅背上,闭目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浓重倦色。
“主任,您晚上……”许书意收拾着东西,试探地问。
“我去平雅。”慕景渊睁开眼,声音沙哑却清晰。他站起身,动作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明天的手术安排和重点病人注意事项,我已经发到你邮箱。有事电话。”
“好的,主任。您……多保重。”许书意看着他眼底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疲惫,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慕景渊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驱车再次来到平雅医院,华灯初上。走进病房时,方婉凝正醒着,靠在床头,陈书仪在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汤。她的脸色比早晨似乎又好了一点点,看到慕景渊进来,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叫他的名字,但最终只是轻轻眨了眨眼。
“景渊来了。”陈书仪连忙招呼,脸上带着笑,“婉婉今天不错,下午还坐着练了会儿手。”
慕景渊走到床边,很自然地接过陈书仪手里的汤碗和勺子:“伯母,您歇会儿,我来。” 他动作熟练地舀起一勺汤,轻轻吹了吹,递到方婉凝唇边,声音不高,“慢慢喝。”
方婉凝顺从地张开嘴,小口喝下。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慕景渊脸上,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眸和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色胡茬。喝了几口,她忽然极轻地说:“你……累了。”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慕景渊喂汤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又舀起一勺:“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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