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重新找到平衡(1/2)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方婉凝轻浅的呼吸。慕景渊坐在椅子上,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处理手机上的工作信息或查阅资料。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方婉凝沉睡的脸上。
窗外的夜色完全降临,城市的灯火透过玻璃,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明天开始,他就要重新回到那个充满消毒水气味、手术室无影灯、以及无尽病历和会议的世界。那里有等他决策的手术,有等他查房的病人,有需要他主持的疑难讨论,也有那些或明或暗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关于他新婚妻子的病情,关于他这段时间的“特殊”。
他必须回去。不仅仅是因为职责,也因为那是他立足的根本,是他能为方婉凝未来提供更长久、更稳定保障的基石。他不能真的倒下,也不能让任何一方失控。
他知道,回到工作岗位,意味着他可能无法再像之前那样,随时出现在她每一次短暂清醒或陷入混沌的时刻。他可能错过她康复中的某个微小进步,也可能无法第一时间安抚她突如其来的恐惧或困惑。方家人会尽力,但终究不同。
一种混合着责任、牵挂以及一丝深藏疲惫的凝重感,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但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伸出手,将方婉凝露在被子外、因为输液而有些微凉的手,轻轻地、稳妥地塞回了温暖的被子里,又细心地掖了掖被角。
他的动作温柔至极,与方才宣布回归工作时那副公事公办的冷静模样判若两人。然而,这份温柔也只存在于这无人注视的片刻。当他的手指离开被角,重新交握在膝上时,那副冷静自持、仿佛能扛起一切的面具,便又严丝合缝地戴了回去。
夜色渐深,病房里只留了一盏光线调至最暗的壁灯,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方婉凝沉睡的轮廓和慕景渊沉默的侧影。他维持着那个端坐的姿势,如同一尊不会疲倦的守护雕像,只有偶尔查看监护仪数据或调整输液速度时,才会极轻微地动一下。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指针悄无声息地滑向午夜。病房门被极轻地敲了两下,然后缓缓推开一条缝。陈书仪和方峻林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身上带着走廊里的微凉空气和未散的倦意。陈书仪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壶。
看到慕景渊依旧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姿势守在床边,陈书仪心头又是一酸,连忙压低声音:“景渊,快,去歇着吧,后半夜我们来。” 她说着,将保温壶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给你热了杯牛奶,多少喝一点,安安神。”
慕景渊闻声,缓缓转过头。壁灯的光线在他眼底映出浓重的阴影,那张冷峻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疲惫,但他眼神依旧清明。他点了点头,动作有些迟缓地站起身,大概是久坐导致肢体僵硬。
“她睡得还算安稳,中间醒过一次,要了口水,很快又睡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熬夜后的干涩,但汇报病情依旧条理清晰,“监护数据平稳,输液还有大概半小时,护士会来换。”
“哎,好,好,我们都记下了。”陈书仪忙不迭地应着,心疼地看着女婿眼底的红血丝,“你快去休息,这边别操心了。”
方峻林也走上前,沉声道:“隔壁休息室给你留了张床,毯子都是干净的。快去躺会儿,明天……你不是还要上班?” 提到“上班”两个字,方峻林语气里也带上了复杂的情绪,有关切,也有理解。
慕景渊“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安然沉睡的方婉凝,确认一切无虞,才转身朝门口走去。步伐依旧沉稳,但背影在昏暗光线下,透出一种深沉的、几乎要融入夜色的疲惫。
走到门口,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低声交代了一句:“有任何情况,随时叫我。”
“知道,放心。”陈书仪立刻应道。
慕景渊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并轻轻将门带拢。
走廊里的光线比病房内明亮些,空气也更冷冽。慕景渊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让他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没有立刻去隔壁的休息室,而是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远处零星未熄的灯火。城市在安睡,但他的战斗远未结束。明天,他将回到另一个需要他全神贯注的战场。那里没有缠绵病榻的妻子,却有生死一线的病人;没有需要小心呵护的情绪波动,却有不容有失的手术刀和决策。
两副重担,两种节奏,从明天起,他必须重新找到平衡,或者说,必须强迫自己适应这种撕裂与切换。
良久,他才转身,走向家属休息室。房间不大,摆着几张简易床铺,此时空无一人。方峻林说的那张床上果然铺着干净的薄毯。慕景渊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和衣躺下,甚至没有盖毯子。
他闭上眼,却没有立刻入睡。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方婉凝时而清醒时而恍惚的眼神,回放着顾淮安教授沉稳的声音,回放着林主任叮嘱的目光,也预演着明天回到安和医院可能面对的工作——积压的病例、等待的手术、或许还有同事们探究或同情的视线。
各种画面和思绪交织,形成一张细密而沉重的网。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但精神的某个角落却始终紧绷着,如同警觉的哨兵。
他就这样在极度疲惫与无法真正放松的紧绷间浮沉着,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被身体本能的需求拖入了一片浅而碎的睡眠中。睡眠并不踏实,偶尔会因走廊里细微的脚步声或隔壁病房隐约的声响而惊醒,随即又强迫自己重新合眼。
时间在浅眠与惊醒的交替中艰难前行。当窗外天际泛起第一丝灰白时,慕景渊便彻底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五点半。
他没有再躺下,起身用冷水用力洗了把脸。冰冷的水暂时驱散了最后一点睡意,镜中的男人脸色依旧糟糕,但眼神已经重新凝聚起那种冷硬的、准备迎接挑战的锐利。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