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不能这样(2/2)

那枚简洁而璀璨的戒指,正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在室内光线下,折射出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光芒。

震惊如同无声的涟漪在空气中扩散。

陈书仪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几步冲到床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枚戒指,又看向女儿泪痕交错、失魂落魄的脸,声音带着颤抖:“婉婉……这……这是……景渊他……?”

方远凝和齐文兮也走了过来,看着那枚戒指,眼神复杂。最初的震惊过后,一种混合着理解和巨大怜悯的情绪迅速占据了上风。是啊,以慕景渊的性格,在婉凝一次次试图推开他之后,他做出这样决绝而直接的反应,似乎……也并不完全意外。他只是用他的方式,斩断了所有退路,包括她试图将他推开的可能。

方婉凝仿佛没有听到母亲的问话,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枚戒指上。她抬起右手,用力地去抠、去转那枚戒指,想要把它脱下来。可不知是因为手指的无力,还是因为内心的挣扎,那戒指像是焊在了她的手指上,纹丝不动。

“怎么……怎么脱不下来……”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像是在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充满了绝望和无力感,“怎么可以这样……不能这样……不能的……”

她越说越激动,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慌乱,指甲甚至在戒指边缘的皮肤上划出了淡淡的红痕。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和用力而控制不住地生理性颤抖起来,像风中残叶。

“婉婉!别这样!别弄伤自己!”陈书仪心疼地抓住女儿胡乱动作的双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泪水也落了下来,“别取了……先别取了……冷静一下,好不好?”

方峻林看着女儿痛苦挣扎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别过脸去,眼角湿润。

方远凝上前一步,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婉婉,听话,先冷静下来。戒指……取不下来就先戴着,没关系,没有人会逼你做什么。”

齐文兮也轻声安抚:“是的,婉凝,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情绪和身体。慕医生他……他只是想让你知道他的决心。先不去想那么多,好吗?”

在家人七嘴八舌的安抚下,方婉凝挣扎的力气渐渐小了,最终脱力般瘫软在母亲怀里,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她不再试图去摘那枚戒指,左手无力地垂落,那枚冰冷的指环紧贴着她的皮肤,像一个无法挣脱的烙印,也像一个沉重而滚烫的承诺。

她闭着眼,泪水不断滚落,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慕景渊最后那句话——“戒指,随便你处置。”

可她知道,她处置不了。这枚戒指,连同它背后所代表的那份沉重、绝望却又无比真挚的情感,她已经无力挣脱,也无法轻易舍弃了。前路依旧迷茫,痛苦并未减少,但有些东西,从那一刻起,已经彻底改变了。

慕景渊离开平雅医院,坐进车里,并没有立刻发动。他靠在驾驶座上,闭着眼,深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翻涌的、混杂着痛楚、决绝和一丝不确定的复杂情绪。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刚才为她戴上戒指时,触碰到的她指尖的微凉和颤抖。

他睁开眼,眼神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峻和清明。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将最后一丝外露的疲惫与脆弱压回心底。发动引擎,车子平稳地驶出医院,汇入午后的车流。他需要回安和医院,下午还有工作。

是的,工作。无论个人世界如何天翻地覆,手术、病人、职责,这些都不会改变,也不能改变。

回到神经外科,换上白大褂,慕景渊依旧是那个冷静、专业、甚至有些冷峻的慕主任。他走进医生办公室,许书意和贺念辰已经等在那里,准备下午的门诊。

“主任。”两人同时打招呼。

贺念辰敏锐地察觉到慕景渊周身的气压比平时更低,眉眼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他关切地问:“主任,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我帮您分担几个病人?”

慕景渊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不容置疑:“不用。按排班来。”

许书意也注意到了主任的异常,尤其是他微红的眼眶,虽然不明显,但她跟在慕景渊身边久了,能察觉到那细微的不同。她心里嘀咕,不敢多问,只是小声汇报:“主任,下午的门诊病人名单已经传过来了,虽然时段不是黄金时间,但……病人好像比预想的要多一些。”

“嗯。”慕景渊拿起名单,目光快速扫过,没有任何表示,“开始吧。”

下午的门诊果然如许书意所说,病人络绎不绝。虽然慕景渊的门诊时间被调整,但他的名气和实力摆在那里,许多病人宁愿等待非黄金时段,也要挂他的号。

诊室里,慕景渊专注地询问病情,查看影像片子,给出诊断和治疗方案。他的话语依旧简洁精准,逻辑清晰,仿佛一台高效运转的精密仪器。但跟在他身边的许书意和偶尔进来协助复杂病例的贺念辰,都能感觉到那平静外表下不同寻常的紧绷。

他翻阅病历的速度比平时稍快,签字时笔尖偶尔会有一个微不可查的停顿,甚至在一次需要长时间低头阅片后,抬起头时,几不可闻地轻轻吸了口气,像是在缓解某种生理上的不适。

“主任,您没事吧?”贺念辰趁着病人出去的间隙,低声问道,眉头微蹙。

“没事。”慕景渊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水温似乎有些凉,他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但还是咽了下去。

许书意在一旁看着,心里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