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守护与压力（1/2）

房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似乎变得更加静谧，阳光安静地流淌，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慕景渊在床边的椅子坐下，目光落在保温盅上，像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话题开端，语气自然地解释道：“我妈让家里阿姨熬了点燕窝炖鹧鸪，说是温补，对恢复元气好。你晚些时候饿了，让护士帮忙热一下，尝尝看。” 他没有提及自己回家吃饭的细节，也没有提起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只是将这份关怀轻描淡写地归因于家人的好意。

方婉凝听着，看着他平静的侧脸，鼻尖猛地一酸。她知道这汤品背后蕴含的，她想起齐文兮告诉她的那些事，想到他被迫低头道歉的画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努力克制着翻涌的情绪，怕泄露丝毫会增添他的负担。她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像蝶翼般轻颤，掩去了眸底汹涌的心疼。再抬起眼时，她眼中只剩下温顺的感激和一丝刻意营造的轻松：

“替我……谢谢阿姨。” 她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真诚的暖意，“让你……费心了。”

慕景渊摇了摇头，目光温和地看向她：“不费心。”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图让她安心的意味，补充道，“我向医院请了三天假，这几天……时间会比较多。”

他没有解释请假的原因，但这句话本身，就像是一句无声的承诺——在这段她最艰难、他也同样需要喘息的时间里，他会更多地陪在她身边。

方婉凝听懂了他未言明的深意。她没有追问，只是深深地望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底。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将自己那只没有输液的手，从被子下微微伸出来一点点，指尖朝着他的方向。

慕景渊看到了她这个微小而带着依赖意味的动作。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指尖，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将她纤细的手指包裹起来。

这个无声的举动，胜过千言万语。

阳光静谧，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粘稠。他握着她的手，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从他掌心传来的、稳定而令人心安的温度。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无声的陪伴和紧握的双手悄然抚平、稀释。

他没有诉说自己的疲惫，她也没有戳破他的坚强。他们只是在这间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在阳光的照耀下，静静地依靠着彼此，从对方身上汲取着继续前行的、微小却坚定的力量。对于慕景渊而言，守护她的平稳，本身就是对自己内心的一种修复；而对于方婉凝来说，感知他的存在，努力好起来，便是对他最好的回应与支撑。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淌，如同窗外缓慢移动的云絮。方婉凝闭着眼，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稳定而令人心安的温度。她并没有真的睡着，只是贪恋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以及这份宁静是由他带来的确幸。

慕景渊也没有动。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握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苍白却似乎比早晨松弛几分的睡颜上。守护她，本身就成了他此刻最重要的事，也是对抗外界不公最有力的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方婉凝的睫毛轻轻扇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她的眼神清澈而柔和。

“吵醒你了？” 慕景渊的声音压得很低。

方婉凝轻轻摇头，目光落在他紧握着自己的手上，一丝微不可查的依恋在她眼底闪过。

“几点了？” 她轻声问。

慕景渊抬腕看表：“快三点了。” 他顿了顿，看向床头柜上的保温盅，语气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的试探，“饿不饿？要不要现在喝点汤？家里阿姨慢火炖了挺久，应该还温着。”

他的话音落下，方婉凝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那个精致的保温盅上。她心头重重一撞，带来一阵尖锐的酸楚和无法言说的愧疚。这份心意，沉重而温暖，让她无法，也绝不愿意拒绝。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在此之前，她连喝下半碗清粥都需要耗费极大的毅力，时常伴随着反胃和抗拒。喝下这碗汤，会很难。 但，这不仅仅是汤，这是慕景渊带来的，是叶家父母的心意。她必须接受，也必须努力喝下去。这似乎是她唯一能做的、微乎其微的回应和……赎罪。

“好。” 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坚定。她尝试自己想坐起来，却徒劳无功，虚弱让她像一朵失去支撑的花。

“别动。” 慕景渊立刻阻止，轻轻松开她的手，起身熟练地调整病床角度，让她能舒适地半卧。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专业和一种超越专业的细心。

他打开保温盅，一股清淡醇厚的香气弥漫开来。他用小碗盛了半碗，汤色清亮。坐回床边，他舀起一勺，仔细吹凉，才递到她唇边。

方婉凝看着他低垂的、专注的眉眼，看着他为自己吹凉汤水的动作，心头百感交集。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积蓄对抗身体本能抗拒的力量，然后微微张口，含住了那勺汤。

温热的汤汁滑入口中，味道确实极好，远超她此刻味蕾能完全感知的范畴。但吞咽的动作依旧艰难，喉头仿佛有无形的阻力，胃部也隐隐传来熟悉的抵触感。她强迫自己忽略这些不适，集中全部精力，完成这个简单的吞咽动作。一小口汤下去，她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

慕景渊密切地关注着她的每一丝反应，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眼神里充满了鼓励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稍作停顿，方婉凝对他极轻地点了一下头，示意可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