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她很想依靠你(1/2)
窗外的雨势已渐渐转小,只余下淅淅沥沥的尾音。他揉了揉眉心,试图将平雅医院病房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重和方婉凝绝望的眼神暂时驱散。他拿出手机,给叶黎初回了条简短的信息:【医院还有事,回医院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然后将手机调至静音,扣在桌面上。
他需要工作,需要将注意力投入到那些清晰、有条理的病历和手术方案中,这能让他暂时从情感的漩涡里抽离,找回一丝掌控感。然而,他刚打开一份病历档案,还没来得及深入阅读,办公室的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请进。”慕景渊头也未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一名护士推门探头,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慕主任,不好意思打扰您。外面有几位病人家属,说是之前您病人的老乡,非要见您一面,情绪有点激动,我们劝不住……”
慕景渊蹙眉,放下手中的笔。他并不喜欢这种未经预约的、带有某种压迫性的会面,但作为医生,他理解家属的心情。“让他们去三号谈话室等我。”
“好的,主任。”
慕景渊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确保自己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和专业,这才起身走向位于神经外科病区相对僻静角落的谈话室。
推开门,里面果然等着好几个人,有男有女,衣着朴素,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风尘和显而易见的焦虑。见到他进来,几人立刻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快步上前,激动地握住慕景渊的手:
“慕医生!可算见到您了!您还记得我吗?四年前,我爹的脑膜瘤,就是您给做的手术,做得特别好,现在恢复得跟没事人一样!我们全家都感激您!”男人语气急切,带着浓重的口音。
慕景渊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目光平静地扫过几人,点了点头,语气温和但疏离:“我记得。老人家恢复得好就好。你们这次来是?”
“慕医生,是我们同乡家的一个后生,才二十多岁,查出来脑子里长了东西,位置不好,当地的医生都不敢动。”男人急忙解释,脸上写满了恳求,“我们打听过了,全城就属您和林主任做这种手术最出名!虽然安和医院其他医生也好,但我们心里没底啊!听说您前几天还在做手术,我们就赶紧凑钱带人来了,想挂您的号,可……可说您最近都不排手术了?”
旁边一个妇女也插话道,声音带着哭腔:“慕医生,求求您了,救救命吧!那孩子还那么年轻,我们信不过别人,只信您啊!我们知道您忙,但……但这可是救命的事啊!”
慕景渊沉默地听着,镜片后的眼神深邃难辨。他理解家属寻求最好医疗资源的心理,安和医院神经外科,尤其是他和林主任,确实是许多复杂颅脑手术患者最后的希望。
“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冷静,“但是,我最近确实调整了工作安排,暂时不接手新的非紧急手术。”
这话一出,几个家属的脸色顿时变了。 “为什么啊慕医生?”先前那男人急道,“不是那种马上要命的紧急情况,但拖久了也危险啊!我们都来了,您就不能破例一次吗?” “是啊慕医生,您技术那么好,之前那么难的都救回来了,这次……” 甚至有人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用信封装着的东西,想要往慕景渊手里塞:“慕医生,我们知道规矩,一点心意,您千万收下,请您务必……”
慕景渊后退半步,抬手干脆地挡开了那个信封,眉头微蹙,语气严肃了几分:“请不要这样。医院有规定,而且,这与是否手术无关。”
他的拒绝让气氛更加僵硬。那男人看着被挡回的红包,脸上有些挂不住,更多的是不解和焦急,他忍不住追问,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慕医生,您到底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突然就不做手术了?您这样的医生不做手术,那……那得多可惜啊!”
慕景渊看着眼前这几张写满焦虑、不解甚至有些怨怼的脸,他们无法理解他个人生活的变故,只执着于他“医生”的身份和那双能救命的手。他沉默了片刻,窗外淅沥的雨声仿佛敲打在他的心口。最终,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那男人的视线,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极其坦然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有家人病了,情况不好。”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低沉了下去,“我需要时间。”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水面,几个激动的家属瞬间愣住了。他们看着慕景渊平静却难掩疲惫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坦诚,一时间,所有质问、恳求甚至埋怨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原来……是这样。不是因为摆架子,也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自己的家人。
一种尴尬的沉默在谈话室里蔓延。那个拿着红包的妇女讪讪地将信封收了回去。
慕景渊没有再多做解释,他拿出手机,一边操作一边说:“这样吧,我把病人的基本情况转给林主任,我会亲自和他沟通。林主任的技术在我之上,如果他评估后认为可以手术,由他主刀,你们完全可以放心。我这边也会跟进情况。”
他几句话安排得清晰明了,既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又给出了切实的、甚至可能是更好的替代方案,堵住了他们所有继续纠缠的可能。
那几个家属互相看了看,脸上神色复杂,有失落,有无奈,但也多了几分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最终,那年长的男人重重叹了口气,对着慕景渊鞠了一躬:“……谢谢慕医生,麻烦您了。也……也希望您家人早日康复。”
慕景渊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看着他们带着复杂的情绪离开了谈话室。
与此同时,平雅医院病房。 方婉凝在后半夜毫无预兆地惊醒。 不是被噩梦具体的画面吓醒,而是被一种无形的、巨大的恐慌感攫住,仿佛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然后又疯狂地擂动起来!
“嗬!”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额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黑暗中,她瞪大了眼睛,胸腔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却感觉氧气怎么也进不到肺里,窒息感如影随形。
守在一旁简易陪护床上的陈书仪几乎立刻就被惊醒了。 “婉婉!”她慌忙起身开灯,柔和的灯光驱散了黑暗,却照不亮方婉凝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怎么了?做噩梦了?别怕,妈在呢!”陈书仪坐到床边,伸手想抱住女儿。
方婉凝却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瑟缩了一下,避开了母亲的拥抱。她双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料,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她说不出来话,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破碎的、困难的吸气声。
“水……冷……”她艰难地挤出两个词,眼神涣散,没有焦点,仿佛透过病房的墙壁,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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