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绝望的自责(1/2)
叶黎初那声泣血般的质问还在空气中震颤,慕景渊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没有立刻去抢回手机,只是站在那里,像一棵被雷击中的枯树,所有的防御和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深邃的眼眸中不再是疲惫,而是翻涌起巨大痛苦和近乎绝望的自责。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低沉沙哑得不像他自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胸腔里硬挤出来:
“我不配……”
这三个字让激动的叶黎初猛地顿住,连哭泣都忘了。
慕景渊的视线缓缓扫过震惊的父母,最后落在妹妹泪痕斑驳的脸上,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带着无尽的苦涩和自嘲:
“我既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方家人。”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那个埋藏心底多年的、如同毒刺般的秘密:
“要不是我……那天亲自把婉凝送上那辆出租车……” 他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如果我没有送她上那辆车……她就不会出那场车祸……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她没有失忆……后面所有的事情,可能就都不会发生了……”
他的目光变得空洞,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小川他……应该也不会死了吧?” 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千钧重量,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应该,就不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黎夏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叶知行僵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他们一直以为,慕景渊和方婉凝只是正常分手,之后方婉凝遭遇车祸失忆,再后来与叶黎川成为朋友,最终在摩天轮事故中酿成悲剧。他们从未想过,在这一切的开端,竟然还埋着这样一根由慕景渊亲手种下的、致命的引线!
叶黎初也彻底愣住了,她举着手机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毯上也无暇顾及。她看着哥哥脸上那从未见过的、近乎崩溃的自我厌弃,大脑一片空白。原来……原来哥哥一直背负着这样的原罪?她所有的愤怒和指责,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和……残忍。
她愣了几秒钟,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的反驳:“不……不是的!哥!那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那辆车会出车祸啊!那是意外!纯粹的意外!”
她试图用逻辑说服他,也说服自己,“后来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你救了她那么多次!帮她康复!那些……那些早就扯平了!早就够了!”
“扯平?”慕景渊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他缓缓摇头,眼底是一片荒芜的死寂,“怎么做都是错……送她上车是错,后来靠近她是错,现在远离她……也是错。” 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对不起”,不知道是在对死去的叶黎川说,对被困在过去的方婉凝说,还是对眼前被他卷入痛苦漩涡的家人说。
看着他这副被彻底击垮的样子,叶黎初所有的怒火都熄灭了,只剩下巨大的心疼和恐慌。她冲上前,抓住哥哥冰冷的手,哭着说:“哥,你别这样……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
黎夏也泪流满面地走过来,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拥抱儿子,却被他周身散发的浓重绝望隔开。
叶知行沉重地叹了口气,走到慕景渊身边,将手放在他剧烈颤抖却努力挺直的肩膀上,声音沙哑而充满力量:“景渊,听着,那不是你的错。意外就是意外,没有人能预知未来。不要把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自己一个人身上。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扛。”
然而,家人的安抚此刻却像隔着厚厚的玻璃,无法真正传递到慕景渊封闭的内心。他只是低着头,沉浸在那片由愧疚和自责构成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里,仿佛永远也找不到上岸的方向。这个秘密的揭露,非但没有解开他的心结,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在这场悲剧连锁反应中,那个无法推卸的、最初的起点。
慕景渊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父母家,又是如何开车回到那间冰冷公寓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妹妹的哭喊、父母的震惊,以及自己那句如同诅咒般的“我不配”。那一晚,他没有开灯,只是沉默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直到窗外的天色由墨黑转为灰白。
第二天,他依旧准时出现在医院,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查房、手术、讨论病例,面无表情,效率惊人。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仿佛已经停止了跳动,只剩一片冰冷的死寂。
午后的短暂休息时间,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住院部楼下,远远望着那片紫藤花架。十一月的深秋,花期早已过去,只剩下虬结枯槁的藤蔓缠绕在廊架上,在萧瑟的秋风中微微晃动,透着一种繁华落尽后的凄凉。
他想起方婉凝站在这里,仰望着盛放的紫色花瀑,无声落泪,轻声说“好羡慕它们”。
当时他不明白。
此刻,他看着这些失去所有色彩、只剩下生命最原始骨架的枯藤,忽然懂了。
“紫藤花……是挺好的。”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可以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年复一年,循环往复,没有记忆,没有负担,每一次凋零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的重生。而他,却被永远困在了某个破碎的节点,无法前行,也无法真正遗忘。
这种无法挣脱的宿命感,比任何明确的痛苦都更令人绝望。
与此同时,方家。
方婉凝从早上开始就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她每隔一会儿就要看一眼手机,那个她发出去的照片和消息,始终没有得到慕景渊的回复。这很不寻常。
“妈妈,景渊是不是很忙?”她第无数次问陈书仪,眉头微微蹙着,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慕医生肯定是在忙工作,婉婉别担心。”陈书仪强笑着安抚,心里却也隐隐觉得不对劲。以往,就算再忙,慕景渊也会抽空回复一个简单的表情或者“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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